骆志远的脸都绿了。
他激烈地咳嗽着,安知儒则静静而严肃地望着他。其实今天安知儒来也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了市委邓书记的指派。
专案组那边报过来的信息越来越指向骆志远跟史可仁的妻子蔡琴关系“不清不楚”,邓宁临本来不以为然,但任何事情都经不住“再三重复”,专案组的人汇报的多了,他心里也就产生了几分怀疑。
骆志远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谁的年轻时候没有胡来过、没有放纵过、没有犯过错误呢?邓宁临越想越不对劲,就私下安排安知儒来跟骆志远摊牌。
市里只有邓宁临一人知晓骆志远的真实身份。对于邓宁临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毕竟他对骆志远具有看护和引导之责。如果骆志远犯了错、走上了邪路,面对京城的骆家他也难以承受。
因此,他让跟骆志远关系密切的安知儒来谈。倘若专案组的怀疑属实,那么,邓宁临觉得亡羊补牢还为时未晚。倘若等专案组完全揭开了真相,公之于众,骆志远就成为众矢之的,名声沦丧,在安北的官场上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骆志远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应杨柳之邀为其治病针灸,本想保持低调,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却惹上了一屁股骚。
前番,市里谣传他跟杨柳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置之不理;这就罢了,可此番,专案组那些人竟然将他跟杨柳的母亲蔡琴生生捆绑在了一起,这让他情何以堪!
蔡琴可是四十七八岁的人了,比骆志远的母亲只小一岁——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骆志远头嗡嗡直响,几乎要爆炸开来。
麻痹的。他心头浮荡起某种愤怒,难以遏制,差点骂娘。
但他深知安知儒是殷切的关照之情,一番好意。当着安知儒的面,他不能发作,只得压制住火气,郑重地沉声道:“安叔叔,这种谣言太荒诞、太无耻、太缺德、太低级!公安局这些人真是一群废物,真正的案情查不出来,反而扯出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儿来!”
安知儒轻叹一声:“专案组也是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合理的质疑和调查,也不是不负责任的胡乱猜疑。我跟专案组的人私下交流过,反正你和蔡琴两个人,总有一个人面对专案组的调查询问,没有说实话。”
“专案组调查走访得知,你在史可仁去江南出差的时候,每天都去史家,但蔡琴却矢口否认。”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安叔叔,我的确去过史家,而且是每天都去。但是,我去史家是给蔡琴的女儿杨柳针灸,光明正大,他们查来查去连这点都查不出来?”
安知儒深深望着骆志远:“志远,真的只是治病?”
骆志远情绪激动,愤愤道:“当然,我还能干什么?”
“志远,你说的这些,我相信,我更相信你的医术。但专案组的人却不怎么相信。他们一方面不相信变成植物人一年多的杨柳是因为你的针灸而奇迹般康复;另一方面,如果你仅仅是为杨柳治病,又何至于招致史可仁对你下毒手?这一点你怎么解释?”安知儒摆了摆手,“志远,你务必要跟我说实话。”
骆志远一时语塞。
就是这一点他无法明言。史可仁对他动了杀机,完全是因为他给杨柳治病,一旦杨柳完全清醒过来,他一年前蓄谋驾车撞伤杨柳并试图强奸继女的劣行就会败露,身败名裂身陷囹圄。可骆志远怎么跟警方解释?如果据实相告,警方又会追问证据——案发时,骆志远还不认识杨柳,而案发后杨柳变成植物人、瘫痪在床、人事不省,作为一个陌路人的骆志远又如何得知这种深层次的惊天内幕?
骆志远无法解释,更不能自圆其说,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等待杨柳清醒过来,由杨柳自己指控史可仁,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奈何杨柳还没有来得及向警方提出指控,专案组就陷入了破案的某种误区,怀疑上了骆志远和蔡琴关系暧昧,是导致史可仁下手的真正因素。
骆志远恼火地猛然挥了挥手:“安叔叔,这个问题我的确没法解释清楚。但是,安叔叔,我跟蔡老师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苟且之事。”
骆志远的目光惊怒但却异常清澈。安知儒叹了口气,轻轻道:“志远,我相信你。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向专案组澄清一些事情,否则,让他们这么调查下去,对你的声誉不利。”
骆志远愤懑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一句话。
骆志远跟安知儒密谈的时候,杨柳向母亲蔡琴坦白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史可仁一直以来对她的性骚扰和性侵犯,包括那晚史可仁驾车将她撞成植物人然后驾车逃逸。
蔡琴几乎彻底崩溃。
他跟史可仁的夫妻关系其实不怎么融洽,而最近两年也因为史可仁在外边拈花惹草而变得有些紧张。所以,史可仁因为贪腐问题被抓,她虽然心里憋屈失落但还不至于绝望。可当她从女儿口中得知了真相之后,根本就无法接受这种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