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宝的方向感一直以来都是马马虎虎,但起码的东南西北还分得清楚,心中奇怪明明该向西行,丁老怪干嘛却要背道而驰呢?
丁春秋不准他离开自己身边,也没再折磨他。一路说说笑笑,看上去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师徒和谐”的味道。这货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提出疑问,丁春秋的回答是回星宿海之前先要去探望一位故人。
小宝一听这话就犯了嘀咕——这老丫挺一辈子恶事做尽,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到了极点,难道也会有朋友不成?
星宿老怪也能有朋友,这事打死小宝都不信。要说是仇人吗,那还差不多。可按照丁春秋的性情,跟他结仇的没被满门抄斩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谁这么“巴闭”居然跟丁春秋结了仇还能活着?
想到这里答案差不多就呼之欲出了!
龙小宝一想到自己的推测应该是**不离十,再想到即将见面的那个人不禁更是心头大热,感觉自己脱离魔掌的机会就快到来了……
一行人吹吹打打走了七八日,便上了山道。这一路走来丁春秋将小宝看得很紧,即便这货去解手,老怪物也要找个上风头牢牢盯住他。
平时这老少二贼言谈甚欢,一干星宿派弟子就从没见过丁春秋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过一个人。殊不知丁春秋貌似和小宝东拉西扯的闲聊,实际上却是在不停的套话,只盼小宝一不小心露出口风,打探出与他修习的功法,胡青牛夫妇所创的那两本秘典有关的内容。
只可惜丁春秋不知道身边这个小胖子其实是个与他的“年纪”差不了多少的老滑头,费尽口舌机心也没能得到半点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丁春秋的耐心渐渐降低时,众人来到了这座高山。向上走了半日有多,来到一地。只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不弱于“蝴蝶谷”的美景,别有一番醉人的风韵。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一座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一眼望去,竟分不清是竹林还是亭子,竹即是亭,亭即是竹。
小宝不动声色,心脏狂跳,只觉手心冒汗,回想起金大侠书中的描写,果然是一处罕有的人间美景。
丁春秋招呼小宝到凉亭中暂歇,不一刻山道上便有两个农家打扮的汉子快步奔来。那两个青年汉子先向丁春秋行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炮仗点燃。
只见那炮仗飞上天后,不似寻常炮仗一声响便炸得粉碎,而是啪啪啪连响三声,颇为奇特。不久山道上又来了几个人,各自手持长长的竹杠。每两根竹杠间系有绳网,可供人乘坐。
丁春秋和龙小宝坐上绳网,余者自然没有这般高等待遇。几个汉子两人抬一个,健步如飞向山上奔去。
不多时,已进了一座山谷。谷中尽是松树,山风吹过,松涛阵阵。一行人在林间又行里许,来到三间木屋前。只见屋前一株大松树下坐着一人,丁春秋冷哼一声,从绳网上飘身而起,缓缓走了过去,望着松树下那人不住冷笑。
龙小宝深吸一口气,跳下绳网赶紧也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一看,见那人果然是个干瘪枯瘦的老头儿。
丁春秋冷冷道:“苏星河,你好啊!”
饶是心中早已猜到,小宝还是难忍心中兴奋,目光不由瞟向那三间木屋,呼吸略显粗重。
那枯瘦老者便是“聪辩先生”苏星河,见他木然坐在原地,看也不看丁春秋一眼,只是呆呆的盯着身前一块大青石。那石上刻着一副棋盘,密密麻麻摆了两百余颗黑白棋子,正是龙小宝熟记于心的“珍珑”棋局!
丁春秋见苏星河对他不理不睬,冷冷道:“很好,你既信守诺言,我便不会伤害你的门人弟子。还是那句话——本门的武功秘籍在哪里?”
苏星河木然不动,继续装聋作哑。丁春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看你能撑到几时!”说罢眼中忽然发出异光。
小宝见丁春秋神情异样,生怕这老货狂性大发,忍耐不住杀了他的师兄。上前两步,看了眼棋盘,故作惊奇道:“咦?这便是‘珍珑’棋局吗?”
苏星河终于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微微摇头,似乎不大瞧得起小宝。丁春秋道:“小子,你也懂下棋吗?”
小宝挠了挠头皮,说道:“以前在‘蝴蝶谷’倒是偶尔陪先生下过几盘,曾听先生说起过‘珍珑’棋局。只是胡先生说‘珍珑’少则十余子,最多也不过数十子。可这位老先生所摆的‘珍珑’却有两百余子,一盘棋已差不多快下完了,在下还从未听闻过。”
丁春秋道:“哼,布下这‘珍珑’的另有其人,这装聋作哑的老鬼哪有这般本事!”
小宝自然知道此乃无崖子的心血杰作,佯装大感兴趣,默不作声盯着棋盘仔细端详。小宝的父亲是个围棋爱好者,这货少年时也时常陪老人家下棋解闷,虽然算不得高手,但也不是个略懂皮毛的二五眼。
此时小宝见这棋局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略一计算已感头晕眼花,心头烦恶,赶紧收敛心神,摇头晃脑装作欢喜道:“这棋局奥妙无穷,变化无双,真是妙哉,妙哉!”
苏星河又看了他一眼,伸出右手示意请他下棋;小宝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转头向丁春秋道:“我想试试解开这个‘珍珑’,能不能麻烦你等等?”
丁春秋神情不屑,说道:“这棋局原本就是那老贼布下用来折磨人、杀伤人的机关,你要不怕死,就下吧。”
苏星河斜眼望向丁春秋,眼神冰冷;丁春秋冷笑道:“怎么,我叫他老贼你不高兴?好哇,那你便出手杀了我呀!”
苏星河目中精光一闪,转过头不再看他,示意小宝下棋。丁春秋见苏星河死活不肯自毁誓言,毫无可乘之机,冷哼一声远远走开,显然是对这棋局半点兴趣也无。
小宝心道老丫挺走得越远越好。拈起一颗白子,闭上眼睛,暗自祈祷“虚竹”附体。咬了咬牙,一横心将白子随便往棋盘上一放!
耳中听到一声极低地怪响,好似一个人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憋出来的声音,睁开眼睛就见苏星河正对他怒目而视,满是皱纹的老脸不住抽搐,显然是心中怒极。
小宝低头一看,见自己落下的白子无比幸运地自塞一眼,刚好堵死了被黑棋围得密不透风的一大块白棋中唯一的一口活气,不由神色大喜。苏星河见对方下了一步全无道理的自杀式超级臭棋,将白棋的一线生机彻底断绝,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却反而面露喜色,不由大为奇怪,漠然应了一子,将小宝自行挤死的一块白棋捡起放入棋盒内,静待小宝继续。
小宝不知道自己闭眼瞎落的一子是否真的极好运地与书中所写相吻合,只是金大侠既然并没有详细描写这一招前无古人的“盲棋”所下的具体位置,那么多半应该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歪打正着!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棋路,小宝果然看出了几分死地而后生的大好局势,心里紧张地要命,手掌微颤又下了一颗白子。
苏星河近三十年来早已将这盘“珍珑”棋局的千变万化烂熟于心,但今日却完全被小宝自塞一气而打乱。见对方这一子下得竟是大有道理,虽然黑棋仍旧大占优势,但白棋已有回旋余地,不再像以前那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不由长眉耸动,思索良久才应了一颗黑子。
丁春秋远远站着,负手望天,神态傲慢,哪里知道那边的棋局已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会令他一生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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