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笑了,端起茶缸重重地碰了一下,对饮。
喝酒之前,黄大力笑地神秘,苟云宝笑地诡异;喝酒之后,黄大力笑地很满足,苟云宝笑地很得意。
苟云宝道:“大黄,唱个小曲给大爷听听!”
“一只羊!”黄大力朝着苟云宝竖起一根手指,若是常人,想要表示“一”多是竖起食指,可这黄大力,竟然竖起了中指。
面对黄大力的手势,不知道是苟云宝不懂还是浑不在意,他眼珠转了转,有些不甘心,犹豫片刻,道:“一只羊,唱全本的《回杯记》,韩子平董玮的唱!”
黄大力弯曲竖起的中指,朝量天尺上轻轻敲了四下,量天尺就像一只被唤醒的蛇,在桌上生生抬起了头,左右摇摆了一下就“嗖”了一声,如一支飞箭插入了一只羊的脖颈,小羊像是被麻醉枪击中,身子一硬,倒在了草地上,另一只羊受到了惊吓,蹦蹦跳跳,跑到一边吃草,完全不顾倒下的伙伴。
倒在地上的小羊,眼睛眨了几下后,慢慢的闭上,插入脖颈的量天尺,原本通体乌黑,此刻竟泛出了红色。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羊就这么倒下,苟云宝那张满是沟壑的脸猛烈地抽动了几下,咬着牙道:“羊都给你了,唱吧!”
黄大力清了清嗓子,手中仿佛掐着个手绢,在两腮轻点两下,张嘴叫起了板,声音果然与董玮一般无二:“嗯哼!一只孤雁往南飞,一阵凄凉一阵悲。雁飞南北知寒暑,二哥赶考不知归。”
只是叫了个板,苟云宝不由得朝黄大力竖起了大拇指,黄大力果然天赋异禀,不止声音像,连举手投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差的只是人家是娇小佳人,而他是彪形大汉。
“大黄,你太像个娘们了,你去趟泰国,做个手术吧!”
黄大力听了居然娇嗔道:“还能不能好好玩啥了,你若再说,奴家可是要罢演了!”
苟云宝满是歉意地朝黄大力拱了拱手,示意黄大力继续。
黄大力咳嗽了一声,朝着胸口重重的拍了一下,董玮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玉门山间飘荡。
可是,声音从黄大力的身上发出,他却没有张嘴……
黄大力挺起头,看着天空,压低了声音,幽幽地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封印她六十年!”
苟云宝和了口酒,也压低了声音,幽幽地问道:“那个刺猬妖,真的偷吃偷到了真武庙?”
黄大力道:“偷东西偷到公安局,白灵槐也算是吃货界的奇葩了!”
说到白灵槐的“吃”,黄大力的脸上不由得浮起笑意,和白灵槐在一起这五十九年,他对白灵槐的“贪吃”是深有体会,无论他什么时候看见白灵槐,他都是看见白灵槐在吃,就是贡品没了,弄根青草她也能咀嚼个半天,就是睡觉的时候都不忘咬牙吧嗒嘴,像是吃着什么美味。
苟云宝道:“这个白灵槐是什么来历?”苟云宝一直想不明白,若真是敢到真武殿偷东西,那小妖的脑袋肯定少根筋,就这智商,怎么可能修道成功呢?偏偏她修道成了,还有个“白老太太”的诨号,要知道,没个千年的道行,哪个妖精敢有诨号?
黄大力道:“没什么来历,不过是书痴手下一个打扫卫生的弟子!”
苟云宝听了疑惑的“哦?”一声,问道:“是乾元阁的书痴浩烟居士?”
黄大力道:“嗯。听她自己说,她原本是湘妃娘娘的玩物,和湘妃娘娘生活了百年,湘妃找浩烟居士论道,她偷啃了乾元阁门前的灵槐,乾元阁没有打扫卫生的,湘妃娘娘就把她送给了书痴!浩烟居士便收她做了二弟子!”
苟云宝笑道:“这个刺猬倒是个天生的吃货!那她又怎么到了真武殿偷吃呢?”
黄大力喝了口酒,道:“西方有位世亲菩萨,没得道之前用舌尖血写了九部《佛遗教经》,发誓若得罗汉道,必将经书奉入多宝佛塔,否则永世不入菩萨道。得了罗汉道后呢,想要把这九本经书收回去,已经收回去八本了,就差的一本,落在中土浩烟居士手里!”
苟云宝道:“那可麻烦了,浩烟居士嗜书如命,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为书痴了!”
黄大力道:“没错。世亲菩萨先后去了八次,浩烟居士都不同意将经书给他!因为他们佛家以‘九’为极数,若是再去,还得不到经书,他就不能再求了,他就回了西方!”
苟云宝道:“那位菩萨岂不是很不甘心?”
黄大力道:“自然是不甘心,他虽然被称为菩萨,可是按照佛家的说法,不入菩萨道,就不能精进成佛的。”
苟云宝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听黄大力继续说道:“后来他听说大帝和浩烟居士有交情,竟然聚齐了二胜二稀有六庄严,一起到了武当山,希望大帝能帮忙!”
听到“二胜二稀有六庄严”,苟云宝神情不由得一怔,他是知道“二胜二稀有六庄严”是何等地存在,为了一本经书,世亲菩萨居然聚齐了十位菩萨,这份面子是在是太大了。
黄大力继续道:“二胜二稀有六庄严齐聚武当山,大帝自然盛情难却,刷了道法旨,由龟蛇二位将军亲自送到乾元阁,邀请浩烟居士到真武庙赴宴,浩烟居士没有赴宴,不过还是给了大帝面子,让白灵槐把经书送过来。”
苟云宝道:“这可算开门揖盗?”
黄大力“嘿嘿”干笑两声,道:“把经书交给大帝后,白灵槐居然偷偷跑到偏殿,偷了副殿的贡品,不想大帝在副殿宴请二胜二稀有六庄严十位菩萨,她躲到了供桌之下,被大帝抓个现行。”
苟云宝不难想到当时的场景,笑道:“这个白灵槐还真是个吃货。”
黄大力道:“那是绝对的。当时蛇将军就要杀了她,大帝看在她师傅的面子,动了尸解之法,封印她到瓷像中,受六十年的水火刑法。”
苟云宝暗叹道:“大帝仁慈啊,如此她不过是遭了些罪,若是他人,不死也要剔了仙骨毁了道行,打入九幽之下生魂受罚。”
黄大力道:“问题是,为什么是六十年?”
苟云宝道:“六十年是一甲子,有何不妥?”
黄大力道:“你可听说过哪位被处罚了一甲子的?”
苟云宝沉思了一会儿道:“天道以三六计算,人道男八女七计算,地府以一九计算,还真算不出六十来。”
黄大力像是探寻到了什么,有些炫耀地道:“所以,这六十年是有深意的,而且……”说到此处,他发现自己说多了,喝了口酒,想了一下,最终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苟云宝追问道:“而且什么?”
黄大力故作神秘的一笑,道:“不能说,不能说!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苟云宝有些泄气,骂道:“大黄,你就是个娘们儿,要不就不漏,要漏就别拿布条包着肉!”
苟云宝还要说些什么,小饭桌剧烈的抖动起来。两人低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量天尺回到了桌上,正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在桌上剧烈的跳动。
黄大力大惊道:“我靠!封印居然被破了?”说完抄起量天尺,起身往山下跑,跑了几步又跑了回来,把茶缸里的酒一口喝干,又抓了把花生,才又跑下了山。
苟云宝看盘子里只剩下三颗花生,骂道:“还说人家是吃货,自己还不是一个德行!娘们儿,像个娘们!”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扒着门,朝外面张望了一番,对苟云宝道:“爷爷,大黄叔叔走了?”
苟云宝满脸慈爱地朝女孩招了招手,道:“走了!”
小女孩跑到苟云宝的身边,把手里的的PSP递过来,撅起小#$嘴道:“爷爷,这个不能玩了!”
苟云宝接过孩子递过来的PSP,道:“炕头还有个新的,等明儿个,爷爷再给你买几个。这个李大胆,东西做的越来越不行了,才两天就坏了。”
小女孩抓着两条小辫儿,道:“爷爷,我不想玩游戏了,你带我去城里去玩好不好,我想往鲨鱼岛和海盗船。”
苟云宝摸了摸孩子的头,慈爱地道:“再等两天,过两天,爷爷就带小雨去玩鲨鱼岛和海盗船!”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小脑袋道:“说话算数?”
苟云宝道:“算数算数,爷爷怎么会骗小雨呢,爷爷最疼小雨了。”
小女孩依然不放心,翘#$起了小手指,道:“那……拉钩,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苟云宝笑了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道:“你是小狗,爷爷是老狗!”
小女孩笑了,笑的那么开心,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扑倒苟云宝的怀里撒着娇。
天上,太阳高高地照着,地上,只有苟云宝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