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这样云山雾罩,越显得神秘莫测。大胡子捕头也算混出来的,就眼前这情况,别看这个少年笑嘻嘻的人畜无害,可明显就不是普通人,这一点看看人家身后那一二百个膀大腰圆的凶神恶煞就知道了。几个捕快交换了个眼色,形势比人强,虽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说什么。
大胡子到底老成些,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那小的们就回去如实回禀县爷了,就请公子可怜我们这些听差拿饷的兄弟,说话算话就是大恩了。”
“尽管放心,本公子说到做到,断不会让你们为难就是。”那些捕快松了口气,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对朱常洛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见他们对自已凶神恶煞,可到了朱常洛这里个顶个和小绵羊一样,熊廷弼大为气愤,“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软怕硬,有朝一日我当了官……哼!”
众人都伸长耳朵等着听他有朝一日当官会怎么样,那知道是一句大大的哼,顿时一片嘘声四起。
朱常洛一行人往这大庚县衙佯徜而来。叶赫一脸铁青,极不高兴,都到了龙虎山底下了,不能第一时间去看师父任谁也高兴不起来,板着一张脸,搞得一行人都离他老远远的,只有朱常洛怡然自得,扯着熊廷弼问了一路。
此时熊廷弼刚刚十九岁,由湖北广夏老家来江西看望好友,一个是为了游学增长履历见识,大庚县青龙港是阳明公的殡天之地,文人骚客每年来此凭吊感怀络绎不绝,文风盛行;二个是看望好友莫江城,熊廷弼从小出生贫寒之家,一边放牛一边苦读,今年十九岁的他,一身才学是没的说。这次来江西还有个难以开口的原因,就是想找莫江城借点银子上京****的。
等他来莫江城家里,放眼望去莫府中哭声震天,一片愁云惨雾。一打听这才知道好友已经被下了大狱,置莫家于这种凄惨境地的正是他们的儿女亲家罗家。
“是亲三分向,更何况是儿女亲家,能有什么大事,居然闹到这种地步?”不但朱常洛稀罕,就连叶赫和李如梅都竖起了耳朵。
“莫家的女儿兰心嫁给罗家的少爷罗退思为妻,过门三月暴毙,莫江城上门察看,罗家死活不许,活蹦乱跳的的大活人怎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有了,莫江城一怒之下就将罗家告上了衙门。”熊廷弼叹了口气,为莫家也为自已叹息。
朱常络好奇,“事情古怪,你朋友这样做倒也应当,后来……”
“没想到没告倒罗家倒把将自已搭了进去,那姓陆的狗官昏庸无比,一心讨好罗家,不分清红黑白,将莫江城用刑坐实诬告之罪,关入大牢。是我气不过上堂鸣冤,那狗官先前还假惺惺的和我讲理,被我连驳几次,恼羞成怒,当场就着人拿我问罪……所以我就跑出来了。”熊廷弼愤愤然吐出一口闷气,横眉怒目不改蛮子本色。
朋友身陷囹圄,能廷弼一时激愤前去讨公道,没想到银子没借着,搞到最后就连自已都吃上了挂落。
看着熊廷弼朱常洛想起史书上对他评语:“有胆知兵,善左右射”,又说他“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看一知十,这个性子果然不改蛮子本色。
朱常洛点了点头,心下了然。难怪那个陆县令恼羞成怒,凭这位的态度与口才,一般人能受得住才叫奇怪。由这个案子联想到罗家身后的背景,一时间脚步放缓,细细思量起来。
熊廷弼虽然嘴坏蛮横,可是他也聪明过人,看着沉思中的朱常洛,忽然福至心灵,“朱公子,在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黑白分明的眼底带着几分歉意,几分乞求还有几分倔强,这些古怪的表情纠结让朱常洛看得好笑。
“嗯,你想让我救你的朋友?”朱常络半垂着眼,脸上似笑非笑,
一旁李如梅一脸犹豫之色,“殿下,走时家父千叮万嘱,要以殿下平安为要,尽快将您平安送到京城,这改道来江西已是不得已。这个小子的事有什么大不了,不必劳动您出马,让一个亲兵带着我的贴子,保他出来就没事了,您看如何?”
李如梅说的办法的确是好办法,不说李成梁堂堂宁远伯威名远扬,就凭李如梅堂堂四品总兵之职,镇住一个七品县令是富富有余,可是朱常络不想这么做。
因为眼前这个白衣少年是熊廷弼,别称熊蛮子!辽东三杰第一人,为他耽搁一点时间,若能将他收为已用,这买卖赚大发了!所以在熊廷弼对上朱常络那贼亮贼亮的眼神后,一种极不踏实的感觉让他差点拔腿跑路。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案子不过是口舌意气之争,等见县令说开就完了,这是小事。你的朋友的案子牵扯人命关天,还有诬告之嫌,你我萍水相逢,我凭什么要去趟这浑水?给个理由先?”</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