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出巷子,突见大姑的大儿子顾家麒急匆匆跑来,一见老爹就冲过来拉住他:“不好了、不好了,二舅,外婆出事了!”
外婆?云舒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他说的外婆就是自己『奶』『奶』汤氏。
老爹一手扶住他:“家麒,别急,慢慢说,娘她怎么了?”
“外婆、外婆……去了!”顾家麒突然眼睛一红,泪水立刻掉了下来!
“什么?家麒,你…你是不是弄错了?方才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老爹一把捏住顾家麒的肩膀,脸都白了![]家长里短种田忙394
“我…我不知道,外婆她…她喝了『药』,突然…全身抽搐,我们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她就…她就……”顾家麒不知是太难过还是被吓到,说话时结结巴巴、全身发抖!
“哎~~”老爹一把推开顾家麒,自己一个人快速往县城北面跑去,云舒追着跑了几步,可她哪里追得上腿长体力好的老爹,几息功夫就不见了老爹的人影儿!
云舒双手撑膝、气喘吁吁的在大街上愣愣的望着老爹跑去的方向,说实话现在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想起小时候那个尖酸刻薄的汤氏、那个处处刁难的汤氏、那个恶毒之极的汤氏,自己曾在心里无数次大骂:这可恶的死老太婆怎么还不去死?可以前的无数次咒骂没一次生效的,越骂她越活蹦『乱』跳;
这些年汤氏常年生病、总是焉焉答答没精神,自己有小时候的记忆跟她亲近不起来,但她对二『毛』三『毛』却是真心的好。这让云舒对她的看法稍微有些改观,对她也不那么怨恨了,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碍于所谓的血缘见了面打声招呼就算的状态。
可云舒从来没想过汤氏会死。而且死得这么突然!实在太意外了!云舒不知在路上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拍她肩膀,她回头去看,见顾家麒白着脸站在她身后。
“云舒表妹,我还要去通知二姨、大舅和三舅他们,麻烦你回家跟你娘说一声吧!”
云舒愣愣的点点头,顾家麒道谢一声便快步走开了!她直直的盯着顾家麒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他过了转角不见人影儿。
“原来……是真的!”云舒小声嘀咕一句。甩甩脑袋,转身往回家方向去。院中的李氏看到突然返回的云舒略微有些惊讶,心想这丫头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出去转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她一个人!
“云舒啊,你去看过你小姑了?你爹了?没跟你一起回来?外面『乱』糟糟的,他也放心,真是的……”李氏一边往竹竿上晾晒衣服。语气轻松道。
云舒看到李氏,直直的走到她身后:“娘,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李氏头也不回,继续整理衣服。
“那个…『奶』『奶』…去了!”
“哦!去哪里了?”李氏依然笑眯眯的干活,突然她手上一顿。猛然转身,拔高声音道:“你说什么?”
“『奶』『奶』去了!”
“你『奶』『奶』……?”
云舒肯定的点头,“方才在巷口遇到家麒表哥,他告诉爹爹的,爹爹已经去大姑那里了,家麒表哥说还要去通知大伯三叔和二姑他们,让我回来告诉你!”
李氏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端着衣服过来的小蝶放下木盆想晾晒衣服。见李氏不动,想开口询问,云舒拉住她,示意她别出声。
娘亲跟『奶』『奶』斗了这么多年,刚进门那几年『奶』『奶』把娘亲折磨得简直不成人形。连孩子都差点儿没保住;分家后自己家一无所有,盖个茅草棚都要给汤氏地基钱!吵吵闹闹更是家常便饭。直到那挑事儿的三婶刘氏被赶出去才算略微平静!
不过看得出来,娘亲和『奶』『奶』之间的心结从来就没消除过。这些年自家日子好过了,逢年过节去给汤氏拜年送礼,不管自家准备的东西多么精致多么丰盛,只要跟娘亲沾边儿的,汤氏总是淡淡的,从来没个好脸『色』。[]家长里短种田忙394
而娘亲自己也是碍于孝道、看来老爹的份儿上,该孝敬的毫不吝啬,该准备的尽心尽力,但她心里却是非常排斥汤氏的,从每次她见到汤氏时那僵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娘亲的原因,汤氏对老爹也总是不咸不淡,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云舒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一岁那年汤氏一怒之下怒斥老爹的话:“我汤定芬从此没你这个儿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他们一家踏入我灵堂半步,否则就是对我汤定芬不孝,让我死不瞑目!”
汤氏骂这话时,大伯、三叔和自己一家全都在场,几位姑姑也都知道,云舒当时就想:“去你的,快点儿死,死了老子也不去看你一眼!”就是不知大家现在是否还记得这话?汤氏是否还坚持当初的决定?大姑会不会不让自家人进门?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娘亲的心情,不知她听到这消息是喜是悲、是忧是叹?不管是哪种,她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来冷静!
云舒拉着小蝶轻轻退开,顺便招呼二『毛』三『毛』和小双子进屋,让娘亲冷静一会儿!云舒想了想,记得家里还有几块白布,待会儿要做孝衣,不如先找出来,让小蝶帮忙裁剪。
当二『毛』三『毛』见小蝶拿块白布做衣服时还有些好奇,围上来拉着白布翻来覆去的看,二『毛』道:“姐姐,为什么这衣服上不绣花儿?”
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有回答,一旁的小双子道:“云舒姐,你们是在做孝衣么?”
“孝衣?胡说,我们家人都好好的,做孝衣干什么?”二『毛』立刻反对。
“肯定是,我『奶』『奶』去时,婶婶给我穿的孝衣就这样!”
二『毛』依然不相信,气鼓鼓的要跟小双子争辩。云舒止住他,把二『毛』拉到身边。小声道:“二『毛』,别闹,这就是孝衣!『奶』『奶』去了!”
“『奶』『奶』?!不…不可能!『奶』『奶』不是在大姑家么?”二『毛』气得涨红了脸,一把抓过白布扔在地上踩上几脚,“不是不是,『奶』『奶』好好的,才没去了!”
云舒赶紧拉住他,训斥道:“二『毛』。不许胡闹,『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很平常,夫子不早就跟你讲过这道理?”
“可是…可是…哇~~~”二『毛』突然扑进云舒怀里哇哇大哭起来!云舒无奈的叹口气,拍着二『毛』的肩膀轻声安慰!
片刻后,李氏走进屋来,脸『色』有些落寂。有些难过!她接过二『毛』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低声安慰:“二『毛』乖,不哭啊,咱们一会儿就去看『奶』『奶』好不好?”
“真的吗?娘,我想在就想去!”二『毛』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李氏帮他擦擦眼泪,点头道:“二『毛』乖,等咱们换了衣服。带上礼物,再一起去好不好?”
“是啊,二『毛』,『奶』『奶』每次给你那么多礼物,咱们也要给『奶』『奶』准备礼物,要不『奶』『奶』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二『毛』听了劝解安静下来,却不再愿与小双子和三『毛』玩耍。一直规规矩矩坐在娘亲身边看她裁布做孝衣。云舒也默不作声跟着帮忙,她的眼睛却时时留意娘亲李氏的表现。
让云舒意外的是,娘亲比自己想象中要难过很多,别看她只是低头认真做衣服,但她那苍白的脸、抿紧的嘴唇以及湿润的眼睛。看得出她是很难过的!这让云舒很想不通,即便碍于孝道。即便娘亲善良,但一个那么蹂躏折磨过自己的人。有什么值得为她难过的了?
云舒自认为不是心硬之人,但『奶』『奶』汤氏之死在她看来,除了惊讶就是意外,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感叹人生无常、生死不由人,要说有多难过、多伤心,她还真没那感觉!
几人手脚麻利的做好几套孝衣,娘亲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带上些银钱,跟小蝶交代一番,便带着云舒和二『毛』三『毛』出门。
周围邻居看到穿着孝衣的云舒母女几人时都惊讶不已,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云舒觉得有些不自在,很想跟他们解释是『奶』『奶』过世、不是爹爹有事!李氏捏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家长里短种田忙394
几人先去附近小巷专卖丧葬用品的铺子买了足够的香烛纸及其他东西,一人拎一大包往北边大姑家院子去。
大姑家在城里置办的院子云舒还从没去过,只能让时常去看『奶』『奶』的二『毛』带路。当他们来到大姑家巷子时,远远便见那院子里里外外挂满白布,里面哭声震天,其中哭得最响亮最难过的声音不正是小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