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一把拉住她:“不必如此,咱们得抓紧时间!杜鹃,你们家在城里有落脚之处吗?”
杜鹃红着脸支支吾吾,『妇』人道:“姑娘,我们前几天才进城,所以……”
云舒想了想,“婶婶,要不这样吧,你们跟我回家,正好家里有师傅留下的工具和『药』草,我把碎片取出来就伤『药』,也不用出来花钱抓『药』了!”
杜鹃爹娘对望一眼,『妇』人红着脸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云舒摇头:“没关系,你们等着,我去叫辆牛车来!”[]家长里短种田忙402
云舒找了牛车,请陈军和冯标帮忙把受伤的杜鹃他爹搬上牛车,跟二人道谢一番,便带着杜鹃一家回家去,路上顺便了解他们一家的状况。
这个黑瘦汉子叫杜十,因家里世代酿酒,传到他这儿正好是第十代,所以叫杜十;美貌『妇』人姓董名丽娘,虽然美貌却低调贤惠、知书达理;他们的大儿子叫杜康,今年十四岁,兴许是酿酒热的,全身皮肤黝黑黝黑的,盖住了他原本英俊不凡的五官;老二就是美丽温柔的杜鹃;老三是那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杜灵儿。
听说这一家原本住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世代以酿酒为生。原本平静祥和的日子,却被去年突来的干旱和暴雨山洪破坏了!
杜家人的院子和酿酒厂也在一座山坡下,去年的天灾让后山突然发生泥石流。幸好杜十警觉,带着娘子抱着孩子逃了出来,可他的老父老母和酿酒厂的工人却全被埋在了泥堆里!杜十觉得愧对跟自己情如兄弟的工人们,便将剩下的家财铺子酒坊等全部变卖,分给被埋工人的家属。自己则带上点儿盘缠一家子离开了那熟悉的地方,来外面闯『荡』。
可惜他们的旅途并不平顺,去第一个城镇酒坊还没开张就莫名其妙被地痞砸了,还差点儿把董丽娘抓了去;去第二个城镇又因儿子杜康一时义气,为救个姑娘动手打了当地大户人家的公子,结果也没能成;第三个、第四个皆不如意,而她们的盘缠也一点儿一点儿耗尽。待他们随着逃荒的人们到达云雾县城,基本已身无分文了!
云舒一阵唏嘘。原来他们跟自家一样,也是遭了泥石流!于是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更甚了,他们能在没了家没了酿酒厂的前提下,卖掉铺子酒坊来给死去的工人家属发抚恤金,说明这家人很善良、很重情义,这种人值得自己帮忙。
云舒带着杜家人回到自家院子时,小蝶正在院中洗衣服;二『毛』和小双子正带着三『毛』蹲在旁边玩泡泡;爹娘已经出门回乡下去为播种谷子做准备了。也不知晚上回不回来。
小蝶见云舒带一群陌生人回来,其中一个还是受伤的,很是吓了一跳,她把云舒拉到一旁:“小姐,这些是什么人啊?老爷太太不在家,你可不要带些坏人回来!”
“我知道。小蝶,去帮我烧锅开水来!”
小蝶虽有犹豫,见云舒指挥着车夫和一个少年将那伤者小心的放到院中躺椅上,然后忙碌的跑前跑后,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小蝶摇摇头回了厨房,洗锅、加水、生火,手上麻利的干着活儿,眼睛却时时留意院中的状况。
云舒把工具、纱布、『药』酒、膏『药』等找出来做好准备。让二『毛』和小双子把三『毛』带进屋回避,又让杜鹃把那三岁的小妹妹杜灵儿也带走,院中剩下的全是大人了。
等小蝶的开水烧好,云舒让她把纱布和工具清洗一遍,又请董丽娘和杜康帮忙。将杜十受伤处的衣物布料一一划开,然后由他们来清洗伤口。
看着杜十腿上那密密麻麻的划痕及巴掌大块『插』进皮肉的碎片。云舒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因为最大那块碎片的位置正好在腿筋旁边。一不小心就可能挑断腿筋,那这腿一辈子就废了!怎么办?要不要动?
小蝶看云舒脸『色』苍白,拿刀的手微微发抖,体贴的用手帕给她擦擦额上的汗水,低声道:“小姐,不要勉强,要不咱们请精通此道的大夫来吧?”
杜十道:“不用,一点儿小伤而已,姑娘,你看能拔不?要是害怕我自己来也行!”
云舒看杜十诚恳信任的表情,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决定将危险『性』如实告诉杜家人,并明确告诉他们,除了自己师傅,这云雾城的大夫没人有把握拔出碎片而不伤腿筋。
杜家人闻言个儿脸『色』苍白,沉默半晌后杜十道:“姑娘,我们一家都是您救的,请姑娘再帮一次忙,不管能不能好,就算我这腿废了,我和我们一家都绝无怨言,兴许命该如此!如果有幸保住这条腿,就是姑娘的功德,请姑娘动手吧!”
“他爹!”、“爹!”董丽娘和杜康同时惊呼,杜十摆摆手道:“康儿,带你娘出去等着!”
“不,他爹,就算…就算…我也要亲眼看着!”[]家长里短种田忙402
“不行,她娘,大夫动刀跟咱们酿酒一样,不能分心丝毫!”
云舒点头道:“婶婶,要不你跟小蝶去厨房看火吧,请尽量不要出声儿,动刀过程中手稍稍一抖就可能伤到筋脉,你……”
“好好,我马上去,姑娘,求您……”董丽娘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把话生生吞了回去,双眼含泪祈求的望着云舒。
云舒长长吐口气,点头道:“婶婶放心,我会尽力的!”
待董丽娘走后,院子就剩云舒、杜十和杜康三人,云舒再将院子检查一遍,关了院门,跟屋里的几个孩子打了招呼,然后回到院中调息片刻。
云舒跪倒杜十腿前,对杜康道:“这位大哥,待会儿你做我的助手,我要什么你就给你递什么,东西都在这里!”
“小姐。还是我来吧!这些东西我最熟悉!”小蝶挽起袖子蹲到云舒身边,云舒想了想,杜康毕竟是杜十的亲儿子,即便是男孩,关心则『乱』,待会儿出问题也麻烦,便点头道:“那杜康大哥,请你帮忙打水。小蝶,把手洗净了,用棉花把小碎片周围的血擦掉!”
云舒拿起刀,闭眼默念:“这是树桩,我在嫁接,这是树桩,我在嫁接!”
“小姐。左腿好了!”
云舒睁眼,指着小碎片区域道,“上『药』酒!”
然后他对准小碎皮旁边角轻轻一挑,瓦片飞出来,一块两块三块……光左腿小小一片区域居然有二十来块小碎片。云舒停手道:“用『药』酒清洗,看有漏掉的没?”
小蝶麻利的擦拭查看。杜十痛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却咬牙不出一声!
“没有了,小姐!”
“好!上『药』,包扎!”小蝶应声而为,将早就准备好的止痛『药』、疗伤『药』倒杜十腿上,然后快速包扎,大半截腿两分钟不到小蝶就处理得妥妥当当。
停下来休息的云舒抬头看小蝶。见她脸『色』平静,无丝毫畏惧、勉强、不忍,似乎这满是鲜血的腿在她眼里真的只是跟木桩般!云舒惊讶,没想到小蝶还有这等能耐,那以后……
“小姐。是否先清理胳膊?右腿最后再做?”
云舒略微扫上一眼,最危险的那块大瓦片就『插』在右腿腿筋旁。她抬头看看杜十,才发现杜十痛得脸『色』苍白、满脸汗水。
“小蝶。把那阵痛酒给杜叔喝两口!”
没办法,这里没有麻醉剂,能镇痛的都是些外敷『药』,需把碎片取出来才能上『药』,所以取碎片的瞬间只能靠个人意志和镇痛酒压制。
云舒等杜十的疼痛缓解了些,才继续处理两支胳膊和右腿上较小的碎片,这些都很顺利,云舒似乎找到了在树桩上嫁接时哧溜一下割开树皮而不伤树身的感觉。
最后剩下那块最难弄的大瓦片,真讨厌,怎么『插』在这个位置?要只是伤了肌肉,再大也没关系,但偏偏压在腿筋上,现在杜十的腿筋就像一根被拉紧的弦,取瓦片一不小心就要伤筋,但久了不取那弦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弹『性』,取不取都是伤,不如试一把?
云舒围着杜十的右腿转了几圈,拿着刀比比划划却始终没有下手,半刻钟后,她直起身子,额上已经布满汗珠![]家长里短种田忙402
小蝶用手帕给她擦拭,安慰道:“小姐,别着急,你肯定能行!”
一旁观望的杜康吞吞口水道:“那个…要不要…...”
“什么?”
“我说…如果不行的话,不取可以吗?”
“不行,瓦片本就压在腿筋上,不取超过十二个时辰,那腿筋一样没救!
杜叔,我倒有个想法,兴许能取出瓦片而不伤筋骨的成功率会高很多,只是您会比方才受更多痛,所以必须把你全身绑起来,不知您受得住吗?”
杜十吐口气点头道:“我没意见,姑娘,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如果现在多痛一下能保住一条腿,也算值得了!姑娘尽管动手吧!”
云舒心下感动,第一次在真人身上动刀,就遇上这么通情达理又听话的病人,那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棒,难怪师傅说没亲自给人治过病,就体会不到当大夫的成就感。
云舒点头,请杜康和小蝶帮忙,从书房里抬了张案桌出来,然后把杜十五花大绑固定在桌上,还让杜康亲自压住他爹的上身,一再叮嘱不管待会儿多痛,一定不能让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