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心里冷哼一下,占色闭上了嘴。
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也不再多问了。
于是乎,这对诡异的新婚夫妇,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路上,招摇过市的迎亲婚车队,十分难得的走得顺畅无比,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红灯和堵车的情况。当然,如果没有时不时就出现在道路两边儿指挥交通的交警同志,这种情况,一定会让占色误以为京都市的交通堵塞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不多一会儿,庞大的迎亲车队快要出城了。
占色依旧不知道终点是哪里,不过一直噙着笑容的权少皇,眼睛眯了眯,面上的神色却稍稍有了些变化……更阴,更沉,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占小幺,你会不会觉得太闷了?”
有吗?太闷了吗?别人结婚时怎么样儿占色不知道。只知道,虽然姓权的这个话题来得莫名其妙,不过确实深刻的阐述了事实的真相,确实气氛太过沉闷了,低压得她浑身不舒服。猜不透姓权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她皱皱眉头,就望了过去。
“你有改善心情的好建议?”
权少皇低声笑笑,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小脸儿,“咱们玩一个游戏。”
“啥游戏?”
“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什么跟什么呀?
占色脑子转着弯,还没有搞明白权少皇话里的意思,就听见one—77上装置的无线通话器响起了一阵电流声。男人敛着眉头,没有看她,直接按了按那个红色按钮,里面很快就传出来了铁手同志不带感情的声音。
“四爷,路上果然有堵截。”
“知道了,按计划进行!”
他们在啥玩意儿?
占色脑子懵圈儿了,完全不知道姓权的男人在搞什么鬼。听那意思,好像有人要破坏婚礼堵截?可任凭脑子胡思乱想,男人似乎也不想对她多做解释,就在汽车即将出城的车流里,旁边突然驶过来一辆敞篷的宾利跑车来,贴着one—77的车身行走。
就有占色心惊肉跑的时候,权少皇突然一踩刹车,将one—77在路中停了下来。同时,那辆宾利车也停靠在了旁边。接着,从宾利车上下来了两个男女,正是今儿做伴郎伴娘的冷血和追命。不容她多做考虑和招呼,权少皇下了车抱着她就上了敞篷的宾利车,而冷血和追命则接替了他俩上了one—77继续往前开。
占色搞不懂了,“姓权的,你在干嘛?”
“系好安全带!坐稳了——”男人低声命令着,方向盘左突右拐,座下的敞蓬宾利车便如一匹脱了僵的野马般插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里,完全脱离了原本排列整齐的迎亲车队。
这会儿占色总算明白了一点,什么叫做偷天换日?
就是换辆婚车?他在躲避什么?
来不及过多的考虑,在男人越来越绕的行进途中,她仔细地系好了安全带,带着他风骚的驾驶技术左偏右倒,身上的婚纱裙摆在极快的车速中,都快要迎着飞起来了。
不多一会儿,汽车终于驶出了城。看着背后远去的高楼大厦,路痴加方向盲综合症的占小幺同志,完全不知道这儿是哪里了,“咱们不是要去婚礼现场?权四爷,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儿去?”
见她说话声音平稳,明明心里害怕却装着淡定,权少皇不由又笑了。
“婚礼太闷了,爷搞点花样儿!”
“什么花样儿?”
“带你去偷情。”
“……”
在结婚之日,说带新娘子去偷情,也亏了权四爷能想得出来。
心里疑惑着,占色目光讷讷地望着男人的侧脸,琢磨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嗤他几句,宾利车上同样的无线装置又再响了起来。里面传来的,还是铁手沉稳的声音。
“四爷,抓获伏击者六人。有两人逃窜!无情正在带人追击。”
“婚礼现场的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该到的人都到了,还有……他也已经到了。”铁手知道他想问的是权世衡,因此,不待他多说,就先点了出来。
“嗯。”权少皇开着车,沉吟着闷了闷,想到今儿是大婚的日子,又提醒了铁手一句。
“记住,不许见血。”
铁手沉默一下,声音严肃了起来,“收到!”
两个男人的无线通话结束了,占色心里就更纳闷儿了。眼看着姓权的不动声色,一路带着她往城外驶了出去,她心里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了。眉头锁了又锁,试探着玩笑说。
“四爷,你们在打仗?”
权少皇转过头来看她,勾勾唇,“不!我们在游戏。”
男人轻谩磁性的嗓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促狭,听上去不知道真假。看着汽车离城越来越远,占色心里七上八下像悬了十五只水桶,水样儿的眸子微眯着,视线堪堪落在男人的脸上,好久都没有动弹,将一个细长白皙的脖颈,僵出了一个十分荡漾的弧度来。
良久,她忍不住了,冷冷出声儿,“姓权的,你不是要结婚吧?”
“傻逼!不结婚老子穿得这么帅?”
权少皇好笑的瞥她一眼,毫不犹豫的回答着,还顺便捏捏她的脸,揩了下油。可占色对他与铁手两个人血腥味儿浓郁的对话,始终没有搞明白。而且她虽然是方向盲,却不会盲到看不明白,现在汽车离京都已经越来越远了,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少了。
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浮上心来,她觉得自己成了男人的某种道具。一种他用来抓捕间谍,或者完成某种工作的道具,包括这场婚礼,全部都只是他撒下来的一张渔网。
这么一想,她小脸儿上的表情就越发僵硬了起来。
“权四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可是我希望你做人不要太没有下限了,玩弄别人,挺有意思安?”
“你这小心思——”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按过占色的身体靠在自个儿的大腿上,然后面不改色地迅速将宾利汽车的敞蓬收起还原。
事发太过突然,占色还没有明白过来,就听见一道细微的‘呯’声儿划入了耳膜,就在她刚才的位置,档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枪窟窿。
妈呀!
她心里寒了寒,真心吓了一大跳。侧眸看向后视镜,只见有两黑色轿车尾随着极快的跟了过来。紧接着,又一道同样的‘呯’声儿敲击在汽车的屁股上,冒出了一圈儿的白烟儿来。
有人开枪。
不过,很明显,枪支上装上了消烟器。
“操!”
权少皇低骂了一声儿,通过无线送话器,沉着嗓子对铁手命令。
“他妈的胆儿挺肥,大白天敢开枪!给老子一网打尽。”
铁手的声音沉了下来,“收到!四爷,我们的人在你后面!”
到了这会儿,占色的脑子再跑调儿,也有十足的紧张感了。耳朵竖直了起来,听了他们俩的对话,心里大概知道刚才差点儿被子弹击中了。老实说,大白天的也有人敢搞暗杀,这完全是她没有想到过的情况。当然,她再傻也能猜测得出来,那些人是冲着权少皇来的,怪不得他说,想杀他的人很多。
可刚才电光火石的刹那,他还能顾得上‘抢救’自己,这让她稍稍又触动了下。
车速越来越开,她的脑子也越来越烦乱,耳朵里‘嗡嗡’响着,心跳声儿如同擂鼓。
“权四爷,这就是你玩的偷天换日?”
“害怕了?”男人将车越开越快,压着她的脑袋,表情不变,十分沉得住气。
“当然。我还不想死呢!尤其还得为你陪葬!”
轻轻地‘哧’了一声儿,权少皇忍不住笑了,“到这时候,小嘴儿还这么利索不容易。放心吧,爷还没洞房呢,死不了!”
“命都快没了,你还想着洞房呢?”
“上你,吾之所欲也!”
翻了个大白眼儿,占色真心无语了,“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乐观精神!”
眸色微微一暗,男人一只手抚上她的小脸儿,“占小幺,有爷在,你不用怕。”
“……”
占色没有说话,微微抬起了眸子来,只见在汽车飞驰而过时,道路两边儿的绿化带也在飞快的倒退。不过,除了那两声儿轻微的枪响,那伙儿似乎再没有机会开第三枪了。可这会儿瞧着两边儿足有一人高的茂密绿化带,她真心怀疑后面会不会隐藏有人。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这辆敞蓬车,完全不符合权四爷的智商。
“我说四爷,你要玩儿偷天换日,怎么也不搞一辆防弹汽车啊,开个敞蓬不是找死么?刚才那一下,要是打中了我,可怎么算?!”
男人挑眉,勾唇,那邪气十足的脸上,一副欠抽样儿,“敞蓬车不好么?多有情调!再说了?就算你死了,爷也会对你负责的,一准在你的墓碑上写清楚——权少皇之妻。到了阴间,你也老子的女人,亏不了你。”
靠!
占色心里恨恨,却懒得再与他理论。
眼看后面的汽车已经被远远的甩开了,她脖子被压得有些僵硬,正准备抬起头来,却发现权少皇的脸色突然一变,有些不太好看了。
顺着视线,占色看见了前方的三叉路口,心里再次凉了。
那个方面,有三辆同样的黑色汽车横着倒了方向盘,正准备截道。而更可怕的是,通过后视镜,可以见到刚才被甩开的两辆汽车也跟上来了。很明显,这些人今儿是逮到了权少皇的大婚,非得送他一件十足十的大礼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占色不免惊惧了一下。
“权少皇,怎么办?”
她的声线儿有些发颤,不得不说,她真真儿有点心慌了。
“别怕!”男人一只手把她再次压在怀里,接着才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一脚踩向油门,猛地加速朝前方那三辆并排着开过来的黑色轿车冲了过去。只见阳光下的车道上,宾利车潇洒的线条,宛如一只出水的蛟龙,迎头而上了!
双手揪着男人腰间的衣服,占色的脑袋就落在她腰腹之间,呼吸之间,就能感觉到从男人身上传递过来的紧绷力量和桀骜状态。哪怕她明知道这一刻有多么的危险,可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心里竟反常地安定了下来,静静而伏,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这时,头顶上传来男人凉透入骨的命令声。
“宝贝儿,我数到三,你就闭上眼睛。一,二……”
不待他‘三’字儿出口,占色就完全信任地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全部埋入了他的怀里。她的世界,整个儿的黑暗了,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车速非常的快,只知道男人的心跳到现在还非常的平稳。
他不怕,她又怕什么?
真要死在这儿,也就罢了,懒得再烦躁。
说时迟,那里快,不过短短十来秒,占色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轮回那么长。
就在几声强烈的‘呯呯’枪声儿和汽车与汽车之间摩擦产生的‘嚓嚓’声儿里,宾利的车速慢慢地缓了下来,而她的耳朵根上,再次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声儿。
“睁眼!”
危险解除了吗?
占色心里凛了凛,听话地睁开了眼睛。
抬起头一看,这时候才发现,那几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那个地方不再动弹了。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权四爷以一人敌数人,毫发无伤的闯过了生死关,轻易就干掉了几个人?
天!
这特么也太挑战极限了——!
脑袋一直往后望着,好半晌儿,占色的心神才算稳定了下来。
“天!这哪儿结婚啦,这压根儿就是警匪大战啊。”
“怕了?”
占色虽然这会儿想起来心有余悸,可事实上,就在刚才那个存亡的瞬间,她的心里真的莫名其妙非常不听话的淡定了下来。于是乎,她摸了摸白皙的脸蛋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冲他淡定地摇头。
“没什么可怕的。”
男人戏谑地勾勾唇,偷空过来捏捏她的脸,“占小幺,不装逼,会死啊?”
“不好意思权四爷,你要娶小鸟依人,姑奶奶家里没有。”
“哈哈,傻逼!”
再次愉快地打开敞蓬,让宾利汽车飞驰在公路上。外面,初夏的阳光照了进来,使人身上暖洋洋的有些发懒。道路边儿上,慢慢有了农作物,绿油油的生机一片儿。占色到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心里的沉重感,却也慢慢地落了下去。
眯了眯眼,想想刚才的事儿,她又不免有些自嘲。
要知道,结婚的当天就差点儿嗝屁了,未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的销魂吧?!
“新娘子来了——”
随着一道童稚的喊声儿,上午11点30分,宾利车终于抵达了婚礼现场——位于京都市西郊的依兰庄园。
庄园门口,有无数人正在翘首以盼,等待新娘子和新郎倌的到来。
当然,虽然大多数人都好奇为什么新郎会载着新娘子单独行动,脱离了车队,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这一段路程过来的艰险和刺激。
这里为什么叫做依兰庄园?!自然外面是种着依兰花的。
一片片淡黄色、粉红色、紫蓝色的依兰花正在竞相盛放,花枝儿上像氤氲着水汽一般,将依兰的花香味儿沾湿在了每一人的鼻端。或清新,或妩媚,或风情,在诺大的依兰庄园里,他们点缀着这个真实又惊心动魄的婚礼现场。
依兰庄园占地面积很大,依然属于权四爷的私产,它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在这样儿的天气下,五月的阳光,典雅的古堡,石板路上的鹅卵石,潋滟生波的游泳池,树叶宽大的梧桐树,还有一大片各色的依兰花……一件又一件,无不让前来参加婚礼的人受到感染……觉得这个新娘子简直太幸福了。
将占色从汽车上抱了下来,迎着庄园里早就已经辅好的大红地毯,权少皇姿态不变地一路往里走去,高大的身形一如既往狷狂张扬,俊美的五官犹如神祇,脸上带着不多不少刚刚好能让女人失声儿尖叫的笑容。
当然,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笑容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大红的地毯两侧,早就架好的摄像机正在录制,耳边的礼炮在鸣响,各种乐器交织着在奏出一曲曲与婚礼有染的音乐——
在摄像师的镜头里,只见他略略低下头,轻轻吻吻新娘子的额头,低低说了句什么。
外人都听不见,心里忖着是甜言蜜语。只有占色听见了,他说。
“进了园子,就安全了,放松!”
“嗯。”
低低应了一声儿,在无数飞舞过来的花瓣雨中,占色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前一刻还在路上生死存亡,后一刻就成了温馨幸福的新娘,这个节奏,会不会太不靠谱儿了?
“占小幺,在想什么?还不叫二伯。”
男人低沉的声音入耳时,心不在焉的占色才拉回了神思,这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被他抱到了红地毯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大红的台阶,上面还有布置满了鲜花的主持台。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杵着金属拐杖,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