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就是水土不服。”赵氏再三强调。
程素素一脸了解的样子:“是, 是离乡久了, 不太适应了。”
赵氏道:“就是,多少年没回来了, 这里和咱家那里,不一样的。”
“对对对。”程素素连声附和,情真意切,一面给她喂药。
赵氏是真的病了,这一点从郎中的脉案上就能看得出来。也是真的心中抑郁, 这一点从脉案上也能看得出来。长途跋涉, 成年男子生病也是常有的,何况赵氏一个妇人?
然而, 赵氏自己心里却想,这个时候生病,是有些不那么合适的。哪怕回京之后躲着不见人,都比病了强, 仿佛有些不可言明的原因似的。仿佛是给谁难看似的。
可赵氏真心觉得自己委屈,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生病!结果越想心情越不好, 反而加剧了病情。
程素素只得给她出主意:“咱们回京, 先是要安顿下来家里, 接着要去给祖父、祖母迁坟扫墓。阿娘且不必担心交际见人。不论谁来, 您只管说感伤祖父祖母, 二十年终于知道舅姑是何人。不就得了?”
赵氏这心结, 临近京城, 又变得严重了。此时与她讲什么“离婚不可耻”,是行不通的,只能先为她化解尴尬,旁的,以后再说。
果然,赵氏一听这个说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女儿的小臂:“我当然感伤!”
程素素另一只手给她喂药:“再说了,咱们还要拜见师祖呢。有心事的时候,去玄都观里跟神仙讲讲,总比闷在家里好,对不对?”
赵氏含着药匙,越想越觉得女儿贴心,这主意真是太好了。是呢,不行还能往玄都观里躲清净!紫阳真人,那是圣上十分看重的老神仙,谁不得忌惮几分?
程素素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她至少能支持得住入京这一波事儿了。喂完药,将药碗一收,看她歇下了,再出来告诉程犀——安抚住了。赵氏病倒之事,也是秘而不宣的,能悄悄解决,就别弄得人尽皆知,不然赵氏又要多想了。
找到程犀的时候,他却在待客。来人是程玄的二师兄,丹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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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虚子面相憨厚,长相与“修道”二字相差颇远。他与师兄广阳真人一样,很是欣赏程犀。原因也简单——这孩子如此能干,一定吃了程玄不少的苦头。
程犀不知两位师伯在同情他,却很感激师祖一门,对丹虚子愈发亲近有礼。
丹虚子没有成家,看师弟的儿子愈发亲近而和悦。直到程犀缓缓将赵氏之事说出:“还请师伯们心中有个计较。”
丹虚子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程犀微怔。
丹虚子道:“圣上已经知道了,就问了你大师伯,你大师伯就让我先来见你们。”
程犀道:“不知师伯有何指教?”
丹虚子道:“你大师伯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脸上挂着那件事就行。”
程犀心虚受教。
说话间,程素素的脚步响起,程犀对她招手:“快来拜见二师伯。”
程素素痛痛快快趴在拜垫上给丹虚子磕头,丹虚子见她穿着道袍心生欢喜,连说:“好好好。”
程素素笑道:“喜欢,就穿了,我看挺好的。大哥,爹和师兄他们知道二师伯来了吗?”
程犀道:“问这个?你还不快去请他们过来?”
程素素答应一声,冲丹虚子福一礼,提着袍子去叫人了。一家人在驿站里住得紧凑,很快就都到了。
程玄见到丹虚子,激动地叫了一声:“二师兄!”丹虚子头皮一麻:“干、干蛋?!”
程玄无辜而哽咽:“想、想你了呀QAQ”
丹虚子面皮一阵抖动,单手捂眼,长叹一声,十分认栽:“多大的人了啊,真不让人放心。”手从脸上抹下,对他招一招。程玄颠颠地跑了过去,跑到跟前,丹虚子张手要接他,他又停下来折回了头。
丹虚子:……!大师兄,他真的欠揍啊!
程玄将道一牵到了丹虚子面前,骄傲地:“二师兄这是我捡到的徒弟,养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