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水手一指,就指向了周嘉鱼和沈一穷:“你第一次见我徒弟,作为长辈,见面礼总不能少了。”
慧明:“……”
周嘉鱼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模样的林逐水,觉得他莫名的多了几分人气儿。
慧明的表情很复杂,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真该把我徒弟也带来。”
林逐水不说话,安静的喝茶。
慧明最后气道:“好好好,我认栽。”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两串珠子,随手放到桌子上,道:“拿去,拿去!”
林逐水笑道:“还不快谢谢慧明师父。”
沈一穷和周嘉鱼对视一眼,都伸手将珠子拿在了手里,然后恭恭敬敬的道谢:“谢谢慧明师父!”
慧明怒道:“林逐水!你有本事别来我们青檀寺做客了!我的十二个徒弟都等着你呢!”
林逐水笑了起来,摆摆手并不说话。
慧明惨遭算计,损失了两串佛珠,回去一路上都没说话,臭着脸回了住所。
酒店的江十六见状有些茫然,私下里来问林逐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林逐水面无表情,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慧明师父说大桥的事儿有些麻烦,心情不大好。”
江十六闻言,咬了咬牙,道:“我再和慧明师父谈谈!”说完转身走了,显然是打算给慧明加点待遇。
周嘉鱼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林逐水不食人烟烟火,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想多了……他要是认真的想算计人,那真是一算计一个准。
林逐水还不知道周嘉鱼对他的崇拜程度因为这事儿又上升了几个等级,开口道:“那佛珠不是凡物,你们好好留着,过几天估计我要去一趟险地,这东西能护你们一命。”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说好。
林逐水说:“这事情不简单,这几天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有事同我说,特别是你——周嘉鱼。”
周嘉鱼经历了昨天的事儿已经决定认认真真的宅在酒店,听见林逐水的吩咐乖乖说好,他可不想再被强行碰瓷,上次的是纸人,以后再遇到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起来,慧明心情却是看起来不错,在车上问林逐水昨天和江十六说了什么。
林逐水说:“没什么,就说你心情不大好。”
慧明瞪眼睛:“林逐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林逐水懒散道:“到底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家里那么多小兔崽子嗷嗷待哺呢。”
慧明:“……”
后排坐着的嗷嗷待哺的两只小崽子脸上的表情都特别乖巧,一副,我们真的都很乖,你不要嫌弃我们的表情。
慧明看得心中简直想吐血,心中暗恨怎么没把自己居然嫌麻烦没有把徒弟也带上,让林逐水占了这么大个便宜。
超度的事儿,要持续十几天,期间林逐水也在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他让沈一穷和周嘉鱼私下里去买了些糯米,红绸,之类的辟邪之物,说带在身边有备无患。
周嘉鱼买糯米的时候好奇的说,先生也要用这些东西啊。
沈一穷正在付钱,叹气道:“先生不用,但是我们得用啊。”
周嘉鱼说:“啊?”
沈一穷道:“先生一个人去肯定没问题,带上我们反而是累赘。”
周嘉鱼道:“那、那为什么要带我们去……?”
沈一穷说:“我以前也问过先生,先生和我说,有些事情,是早晚要经历的。早些经历的时候若是摔倒了,当师父的还能扶一把,但如果因为害怕躲避,到真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太晚了。”他认真道,“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周嘉鱼闻言对林逐水的敬佩之心,越发的浓厚起来。
把林逐水要的东西买了个七七八八,在某天早晨,林逐水带着他们离开了酒店。
每个城市都有繁华和破败的地方。就像有光的地方定然会有影子。
在钢铁铸成的丛林里,林逐水却像是已经来过很多次似得,穿梭在纵横的小巷里。
周嘉鱼跟在林逐水的身后,知道林逐水是在带着他们找人,他本来以为这个过程至少得花上半天的时间,却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林逐水就停在了某个筒子楼下。
这筒子楼看起来年岁久远,已是十分破败。墙壁上到处都是水渍和植物攀爬之后的痕迹,路边还有臭水沟,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到了。”林逐水右手掐指一算,道,“跟我后面,在上面看见什么都别慌。”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说好。
这筒子楼一共有五层,周嘉鱼本来在外面观察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甚至连一丝黑气都未曾看到。然而当跟随着林逐水的脚步,踏进这楼房的一刻,他整个人都好像瞬间坠入了一个冰窖里。
带着浓烈恶意的寒气迎面拍打在他的脸上,原本不见踪影的黑气,竟是瞬间出现在了周嘉鱼的视野里,那黑气甚至已经浓到了周嘉鱼无法判断来源的地步,简直让人窒息。
沈一穷在旁边脸色也不好看,轻轻的道了一声:“好浓的尸气。”
周嘉鱼道:“尸气?”
沈一穷说:“嗯,没想到在闹市里,居然真的能找到养尸的地方。”然后他和周嘉鱼科普了一下制作僵尸的大致过程。
这栋楼显然是使用了什么障眼法,导致外人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进到了楼内,才能察觉出其中玄机。
林逐水要找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在这栋楼里。
本来在外面朝这楼上看的时候,周嘉鱼还能看到这楼里有些人类生活的痕迹,比如走廊之上摆放着的冒着烟的锅,再比如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可当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外面的一切都是假象。楼里寂静无比,所有的物件,都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甚至于楼梯上,还结了几张蜘蛛网,不知道这楼到底有多久没人住了。
这里和外面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逐水的脚步很慢,鼻尖轻轻嗅了嗅了气息,眉头却是拧了起来。这里所有的屋子,门都开着,他随便进了一间,打开了里面的水龙头。
隔了一会儿,哗哗的流水才从管道里流出,林逐水马上关上了,转头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沈一穷说:“这水里的尸气好浓。”
周嘉鱼道:“我也在水里看到了黑色的雾气。”他犹豫片刻,又补了一句,“比其他地方都要更浓一些。”
林逐水道:“走,四楼。”
从三楼的楼梯里,往四楼走,周嘉鱼终于在楼梯的拐角处,见到了进楼之后看见的第一只活物。只是这活物却并不让人感到愉快,因为那是一只红了眼睛的老鼠,手掌大小,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乍看像是死了一样。
林逐水却是直接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脚便踩了过去,他没用用太大的力气,稍微控制住了老鼠的行动:“你主子呢?”
老鼠似乎没有料到林逐水会发现自己,在林逐水的脚下吱吱惨叫,林逐水加重了脚的力度,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的主子呢?”
老鼠惨叫着,身后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竟是像是在地上写着什么,周嘉鱼仔细一看,道:“它写了个四和三。”
林逐水道:“谢了。”他说着谢了,脚下却是直接用力,将老鼠直接踩爆了。
周嘉鱼本来以为这会是个血腥的场景,但是没想到老鼠身体爆开之后,居然没有血肉,而是从里面爆出了一簇簇还在蠕动着的头发。
林逐水没管这个,道:“走。”
他们三人直接上了四楼。
四楼的情况,明显有些特殊,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走廊之上,每隔几步,能看见周遭的墙壁还贴着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周嘉鱼看不懂的图案。
沈一穷倒是看懂了,道:“是经文,估计是用来控制想复活的东西的。”
周嘉鱼道:“那他成功了?”
沈一穷道:“这么浓的尸气,应该是成功了。”他压低了声音,“而且看这栋楼的情况,恐怕住在这里的那些人,都……凶多吉少。”
周嘉鱼瞪大眼睛,并没有料到这个,毕竟这筒子楼足足有五层,一层就算只有十个人住,那也是五十条性命,况且每层楼,肯定远远不止是个人……
四楼,林逐水的脚步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外面。
这铁门看起来极为沉重,上面用红色的液体画出了一副奇怪的图案,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树上荡秋千,右边却是放着一具八角棺材。
周嘉鱼起初以为这是颜料画出来的,但是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这红色是血。
“这门怎么进去呢?”沈一穷用尽全力推了推,铁门都毫不动弹,,他道,“锁住了好像。”
林逐水道:“你怎么知道锁住了?”
沈一穷挠挠头:“推不动呀。”
林逐水说:“这门是往外拉的。”
沈一穷:“……”
周嘉鱼突然想笑,又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憋住了笑意,
虽然林逐水说这门是往外拉的,但是铁门上却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整体看起来严丝合缝,简直像是一堵墙。
林逐水忽的掏出了之前得到的那块命牌。
周嘉鱼起初还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下一刻,却是发现用布袋子装着的命牌开始渗血,血液透过布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有脚步声……”就在这时,周嘉鱼抬头,看向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上面有人?”
那脚步声是从他们上方传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跑动。
林逐水沉吟片刻,做了决定:“你们两个上去五楼和屋顶看看,我在这里破门。”
周嘉鱼颤颤巍巍:“就、就我和沈一穷么?”
林逐水道:“那么怕做什么,最凶的东西在这后面呢。”他伸手在铁门上状似无意的拍了一下。
但周嘉鱼却清楚的注意到,林逐水竟是在铁门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之前叫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备好了。”沈一穷应声。
“那去吧。”林逐水还好看不见,不然发现这两只都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生气,“胆子大一点。”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周嘉鱼和沈一穷也没了反对的余地。
两人拿着之前备好的袋子,开始往五楼去了。
结果他们一上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半呆。只见整个五楼,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简直像是被鲜血浸泡了一般,所有的墙壁,地板上,都凝固着黑色的屋子,甚至于天花板上都有鲜血撒过的痕迹。
声音的来源,是从楼廊右边出来的,周嘉鱼隔着昏暗的走廊,无法看到尽头的全貌,他咽了咽口水,说:“那会是什么东西啊?”
沈一穷说:“……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两人便慢慢的往那边走去,同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巨物重重砸在地上。周嘉鱼吓了一跳:“这什么?”
沈一穷道:“可能是先生破了那扇门。”
周嘉鱼表情复杂,心想他真想下去看看。从上来后,周嘉鱼就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腥味,起初以为是血液的味道,但是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血液并不是味道的源头,这股子腥味,更像是才被剖开的肉块之类的东西。
“好恶心。”沈一穷也闻到了,他说,“妈的,我想吐。”
周嘉鱼也想吐,他道:“忍住,忍住!”
随着他们离声源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最后隔着他们和声音的,是一扇半开着的铁门,周嘉鱼和沈一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两人都有点不愿意开门,最后还是猜拳决定,周嘉鱼不幸惨败,只能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的推开了那扇门。
门被推开之后,周嘉鱼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小小的篮球,应该是专门给小孩子玩的,它在地上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像是有人在拍打它,但周嘉鱼却没有再它的周围,看见任何人。
一股子凉意顺着周嘉鱼的后背网上窜。
好在这会儿沈一穷还算冷静,他抓着准备了好久的糯米,手一挥直接全撒了上去。
白皙光洁的糯米和篮球接触之后,发出滋滋的声音,那篮球像是被烧灼了似得,开始迅速的变形,随后直接全部融化在了地板上。
周嘉鱼走近一看,却发现那篮球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血液,如同之前他在大桥上看到的墓碑一般。
解决了这个小问题,沈一穷舔舔嘴唇:“先生还叫我们去楼顶看看。”
周嘉鱼只能道:“走吧。”
他真想快点把这些事情搞定,回到林逐水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