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 东海海面上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遮天蔽日的尘嚣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众人只能看到在一片血色和金色的光芒中,钧天丈缓缓在风旋中出现, 随即寸寸碎裂,又在风中变成尘埃, 落入了东海的滚滚波涛中。
等到一切散去,尘埃落定,东海海面上只飘散着一些浮冰, 没有尸体,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进入秘境的一万多修士,全数遇难身亡, 在修仙界引起了巨大的动荡。
因此事起于瀛洲,无数人逼上瀛洲仙山讨要说法, 瀛洲一时陷入危机, 最后瀛洲则容上人主动走上问天台, 受天雷击身之苦,并愿意永囚瀛洲下的死寂之间, 这才稍稍平息众人愤怒。
随即, 因为各大仙山福地所死之人太多,内乱频发,各处都陷入了争斗, 再无人有心力组织讨伐瀛洲。而且四大仙山内部分裂,各不齐心,瀛洲战力又保存的十分好, 无人牵头,此事只能匆匆落幕。于是在则容主动担罪被囚之后,修仙界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是坊间仍有许多人怒骂此事源头,曾经的执庭上仙。
“若不是他,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身为瀛洲仙山山主,处事不当,惹出了晗阳秘境这种祸害,害了如此多的性命,若不是他已经死了,非得让他站出来对那些枉死修士们下跪道歉。”
“发生这种事,谁都料想不到,执庭上仙自己也已经死在秘境之中,更何况此事怎么能将错全部归咎于执庭上仙呢,本就是自己选择的事。”
“怎么不是他的错,我看你就是自己认识之人没有死在那秘境里才会这么说,要不是执庭,我们的亲友怎么会知道晗阳秘境,怎么会进去,又怎么会死?!”
“死得好,要我说瀛洲就该多死几个人,光是则容一人囚于死寂之间,这惩罚真是太轻了。”
“你若是不甘,大可自己逼上瀛洲去,在此空口白牙说些什么。”
不止坊间,瀛洲之中也有不少弟子怒骂执庭上仙与则容上人,责怪他们二人引出这等祸事。于是曾被则容厌弃的胞弟则存,还有曾忤逆执庭又被则容下令追杀的昭乐,就成了瀛洲新任的执掌者,代掌山主之责。
短短时日,外界变化如此之大,令人不适。则存与昭乐师兄妹二人,至今仍未接受这个现实,多次询问则容未果之后,还亲自带着许多瀛洲弟子在东海中寻找。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寻找的是执庭上仙和瀛洲弟子尸身,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他们想找的是自己一去不回的师父。
然而,东海之大,翻遍每一寸,都不见想寻之人的踪迹。
——
“金宝!”
瀛洲遗香径上,一个娃娃大声应道:“唉!在这呢!”
昭乐走过来,见他坐在遗香径旁的一块大石上,问他:“今天的法决背了?坐在这干什么?”
金宝摇摇手上厚厚一沓法决,无聊的摆腿:“都背完了,十二娘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说等我背完法决就回来,现在我都背完三本了,她还不回来,其实你骗我呢吧,她是又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嫌我麻烦不肯带我才把我扔在这里。”
“……”昭乐:“你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这里又有大房子又有好吃的,还有漂亮的哥哥姐姐,但是十二娘不在我身边,我总是不太习惯。”
昭乐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圆脑袋,“我说过了,你以后不能叫她十二娘,要叫她师父,要叫我师姐。”
金宝歪头抖掉她的手,“我知道,在别人面前我都喊她师父,是你们替她收的小徒弟。”
“对了,我今天听一个扫遗香径的师兄说起这里的故事了。他说这里之所以叫遗香径,是因为十二娘少年时候曾在这山道上练剑,经常把外衣遗落在这里,其他弟子走过这里的时候,见到大石上的衣裳,闻到香味,就感叹‘仙人从此路,青山径遗香’,所以这里就叫做遗香径,太好笑了,等十二娘回来,我要问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昭乐抿唇,望向曲折陡峭的山路,仿佛能看到当年尚且年少意气风发的师父,在这翠绿山间翩然挥剑。
“其实瀛洲仙山上很多这样的地方,云生间下面有一汪泉水,时常有人去收集那里的泉水回去洗脸,你知道是为何吗?”
“为什么?”金宝好奇的问。
昭乐:“因为那泉水连通着云生间上一谭泉,师父从前晨起,爱坐在那泼水净面。”
金宝有些心虚,“那些人太奇怪了,怎么喜欢用别人用过的水洗脸啊。”
昭乐见他表情不对,“你干什么了?”
金宝嘟嘟嘴,“我没干什么,就是看那潭水清澈,最近又有点热,就在那里洗澡玩水了。”
昭乐想起有这个山下取泉习惯的,还有沈青柯的叔叔沈贞和,顿时无言以对。“你是不是在池子里撒尿了?”
“……没有哇。”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吗?”
“……好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