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麦含笑与他道了声谢,转头同青荷走开了。
离了那鱼摊子,青荷立刻扯了扯花小麦的袖口,很有几分迫不及待地问道:“姑娘,莫不是你已想好了要在那八珍会上做什么菜?”
“唔……的确是有些想法,却还不曾最后决定。”花小麦思索片刻,摇摇头,“不过,无论如何,先把食材买下来总是没错的。那胭脂鱼少见,若到时遍寻而不得,岂不麻烦?”
青荷心有戚戚焉地使劲点头,抚掌笑道:“就是这个理儿啊,也因为这样,我才让那梁大叔将所有的胭脂鱼都卖给咱们,横竖也只是多花些钱钞罢了。权且不论能不能用得上,又需要用多少,最要紧,是不能让别家将这上好的食材买了去,姑娘你说呢?”
花小麦不置可否地抿了一下唇角,随便在四周又看了看,也便与她一同回了桃源斋。
……
接下来几日,花小麦再不怎么出门,每日价窝在桃源斋的内堂中,咬着笔头满心里琢磨盘算。
两道荤食,说来并不需要费太大工夫,但既是要拿来参加八珍会的比试,便半点也不能将就应付,得将所有细节都想得周全了才好。花小麦从主材、配料、汤底……各处着眼,又与宋静溪反复商议了几回,直想得脑壳都发痛,总算是将头绪理得清楚,全心全意,只等七月初七那日到来。
宋静溪为了此番的八珍会,真可称得上是不计本钱,只要是需要用到的食材,就算再贵,她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就要买下来。花小麦听见她不停地叮嘱那陶掌柜,各种珍贵之物源源不绝地从口中往外喷,不免觉得替她肉疼,然而待得轮到自己,她却也同样是半点不留情。
“鹿里脊、小乳猪、獐子、麂子和牛羊肉各要五斤。”她掰着手指头,对那陶掌柜道,“一等一的绍酒要两坛,上好的豆腐要十斤……啊,另外,麻烦您替我买一把刀回来,越锋利越好,若能削铁如泥,那就再好不过了。”
陶掌柜先还捏着笔认认真真记录,听到最后,就觉有点胆战心惊的。
要锋利的刀,还得削铁如泥?这姑娘是要杀人不成?
“呵呵,花家姑娘,我们桃源斋厨房所用的刀具,全都个顶个的好使,整个桐安城都称得上是翘楚。你若还想要更锋利的,恐怕就只能定做了。”
“厨房里的刀我一一都试过了,不中用。”花小麦头也不抬,不假思索道,“现在定做,时间可还来得及?”
“这……只要银子给得足够,哪里还有来不及的事,只不过……”陶掌柜讪讪一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宋静溪打断了。
“花家姑娘既如此坚持,必然有她的原因,老陶你只管照做。不计要花多少钱,都得将那最好的刀给置办回来,你可听明白了?”她言辞中有两分严厉肃杀之意,陶掌柜再不敢多言,诺诺地答应了,从内堂中退了出去。
宋静溪这几日对花小麦始终抱持着放任的态度,也是为了使她不至于觉得有压力。眼瞧着再过两日便是那八珍会的正日子,她也有些按捺不住,见陶掌柜出去了,屋中再无第三人,便坐到花小麦身边,笑眯眯道:“我本想留个悬念,待得八珍会当日再亲眼见识你的手艺,眼下却是有点等不得了,小麦,你这一俗一雅两样荤食,到底打算做什么?我听青荷说,你还让那卖鱼的梁大叔在初六那日送几尾上好鲜鱼来……”
花小麦原就是帮她做事,自然没打算也没必要瞒她,抬起头来眯眼一笑,笃定道:“胭脂鱼和鳜鱼这两样,我预备拿来做一道二珍脍。至于那鹿里脊、乳猪、牛羊肉和各色野味……宋老板可知何为‘捣珍’?”
宋静溪略略一愣,目光中添了几许讶异之色:“捣珍?你小小年纪,怎会连这个都听说过?莫说眼下这年头,就算是前后几百年来,恐怕拢共也没两个人会想起来去吃它,你是怎么……”
花小麦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嘴角一翘:“没人想得起来不是正好吗?如此,咱们也就不必担心会与人撞了菜色,保准是独一无二,说不定,还能让那些个老饕们吃上一惊,在这个‘奇’字和‘巧’字上头,咱们便已然占了先了。”
宋静溪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却又无不担忧地道:“你让老陶买刀,为的就是那二珍脍吧?这样菜色我倒不怎么发愁,只是那捣珍……越是时间久远,又颇负盛名的菜色,便越容易引起旁人的百般挑剔,你虽厨艺极好,到底年纪小,究竟有几分把握?”
花小麦转过头去看她一眼,抿唇而笑,不慌不忙,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