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显得有些疲乏,幽深的眼瞳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似乎正在用力支撑着自己肩负的一切:“边关军事紧急,萧腾的战报几乎天天都往朕的桌案上递,和大宛的这一仗早晚都会发生,以前,朕顾及到国库并非很充盈,能拖一日便是一日,而今,自从将萧家连根拔起之后,萧家所有财务尽数入库,我大周的国库也算是能看得过去,再加上前段时间萧腾缴获的军械,正好可用作战事上;现在,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听着赵礼说的这些话,陈叶青也算是从蛛丝马迹中摸索出来。
感情赵礼这么着急的想要置办萧家,不光是因为旧仇新恨,也是看清了萧家有着强大的资本,一旦萧家没落,萧家的一切都会被纳入国库,到时候从萧家得到的这些钱财皆可用作西北的战事上,再加上现在正值暖季,不比冰天雪地,西北军就算是开战也不会吃太大的苦;况且,萧家还傻兮兮的锻造了不少精良的军械被萧腾缴获;难怪赵礼能够说出万事俱备这样的话来。
看来这一仗,赵礼是势在必得了。
想明白这些,陈叶青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肃然起敬;是不是从刚一开始,他就已经谋算好了这一切,料定萧家一倒,他就能从中获取无数好处;所以,这才老谋深算的将西北的战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只为从萧家这边捞到无数好处之后,再牟足劲儿的去欺负大宛。
想到赵礼的狼子野心和步步为营,陈叶青不敬服钦佩,反而嗤之以鼻;深深感慨:赵礼他娘的才是千年修炼的狐狸精好不好。
赵礼看陈叶青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暴躁,鼓起勇气来到床沿,甚至还伸出爪子抓住了陈叶青的手,攥在他温厚的掌心中轻轻地拉着:“朕知道你在担心煜儿,朕又何曾不担心?你说的没错,煜儿要是出了事,我无颜面对母妃,更是无法为自己交代;可是煜儿的性格你多少也了解一些,他决定的事情,有事连朕的无法改变。”
陈叶青想要将手从赵礼的爪子里抽出来,可抽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所以就只能任由他抓着:“你是一国之君,你说的话,他敢不听吗?”
赵礼笑了一下:“你认为在煜儿面前,我能端得起一国之君真正的架子吗?”
哎呦喂?这是在诉苦的节奏吗?
想当初,你小子可是在老子面前把那架子端得足足的,一字一句间透露出来的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将老子这颗玻璃心伤害的支离破碎,碎成饺子馅。
陈叶青没好气道:“总之我言尽于此,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但赵煜若是上战场,我会跟着他一起去的这句话我是不会改变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陈叶青就站起身,使了大劲儿终于将手从赵礼的爪子里解放出来,刚提着裙子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赵礼闷闷的、弱弱的声音:“所有人都在逼我,煜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看来,我真的是孤家寡人。”
陈叶青身子一顿,很是不解的回头去看赵礼。
刚才还挺趾高气昂,差点将他按在墙上活剥了的禽兽,咋就一秒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头搭耳的像颗霜打的茄子。
谁逼他,试问天下间谁敢逼他;只要这孙子不出来逼迫人,就阿弥陀佛了好不好。
赵礼抬起头,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破碎的光束,当真是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模样,神色孤寂落寞:“你肯为了煜儿冲到关雎宫冲着我大喊大叫,甚至为了他说出与他同去西北凶险之地;媚儿,你可曾想过,你是我的妻子,是朕的皇后,是澈儿和宝宝的母亲,是我同度一生的女人;你当着我的面对另外一个男人这么好,可想过我的感受,可关心过,我也会受伤。”
陈叶青睁大眼睛,当真是被这样的赵礼唬得一愣一愣;瞧瞧这口口声声的言辞,摆明了是在指控他的不忠,难道,赵礼这孙子真的以为他准备红杏出墙,跟他的亲兄弟一起共赴巫山吧。
陈叶青狠狠地一个激灵,终于,咬牙切齿的说出口:“赵礼,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从来没那样说过你!”
“可是你就是那个意思。”陈叶青咬紧牙关。
陈叶青觉得,他和赵礼在赵煜这个问题上呈现很大的思想差异,很多次他都很想自以为是的认为,赵礼如此紧张他,是因为他是爱着他的;可是,每次在他将要飘飘然的时候,赵礼都有本事给他浇一盆冷水,让哥在冰冷刺骨中瞬间清醒,认清楚眼前之人乃是洪水猛兽,而非良人相配。
所以,就在这微妙的夹缝中,哥就像一根生长畸形的小草,一边承受着赵礼的各种变态虐待,一边还要澄清跟一个傻逼是清白关系;每每想及此处,陈叶青都痛苦的咬牙切齿,试想,他是那么傻逼的人吗?已经在一个姓赵的家伙手里栽了一跟头,他还会在另一个姓赵的家伙手里再摔一跤吗?
难道是赵礼亲眼见证了自己亲爹被自家亲兄弟戴绿帽子的原因,他这才百般不放心,一直臆想着哥早晚有一天也会走上先皇后的老路?
陈叶青浑身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看着面色有些阴郁的赵礼;深深觉得这孙子要是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指不定会得精神分裂也不一定,毕竟,每天怀疑自己的妻子会红杏出墙,就算强悍如赵礼,也会有精神崩溃的一天吧。
不安的吞了吞口水,陈叶青终于放软了态度,重新坐回到床沿边,用极为真挚的眼神看着赵礼,“不是每个嫁到老赵家的女人,都会想着红杏出墙。”
赵礼的眉心跳动了一下,神色不明,只是盯盯的看着陈叶青。
陈叶青自觉从赵礼的眼神中受到了鼓励,接着说道:“你想,女人红杏出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对自己丈夫的不满造成的,我会对你不满吗?会吗?就算是有,那也绝对不是平常生活中的不满;赵礼,你要知道,女人一旦红杏出墙,只会找一个比自己现任丈夫更好的男人,绝对不会退而求其次;看看你的条件……”陈叶青上下打量着赵礼,真诚真挚的继续说:“身份是一国之君,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比你更牛逼?再瞧瞧你的相貌,那也是个顶个的,没几个人能够比下去,再摸摸的你的身材,结实中带着柔软,硬朗里蕴藏力量,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对你垂涎三尺、流连忘返,所以,要找一个比你的硬件设施还要好的男人难上加难,想要背着你红杏出墙更是困难重重;面对重重阻碍,你认为我会勇敢无畏的挑战吗?”
赵礼的眼神变的更深邃了些许,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阴郁,可身上的气质似乎已经略略有些改变;陈叶青通过观察,给出结论:这孙子原来也是个凡夫俗子,喜欢女人给他顺毛。
被顺毛顺舒服的赵礼忍不住动了爪子,将他那有力的龙爪轻轻地碰触在陈叶青的脸颊上,眼底如银河转动,散发着璀璨的星光:“媚儿,虽然你刚才的那番话有几句我没有听懂,可是,我能不能认为你是在夸赞我,实在觉得我是世间难得的男儿?”
陈叶青脸上笑着,心里却是一阵癫狂:是啊,老子是在实事求是的夸赞你,只有将你的优点全部都说出来,你小子才会放心老子不会轻易出墙,要知道,想要勾搭当今天子的老婆,不光要不要脸,更要不要命!
陈叶青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恶寒了一下,但是,看着赵礼那渐渐软化的小眼神,也算是颇有成就;因此,也再次在心里肯定了赵礼动不动就怀疑他跟赵煜有一腿的思想是从先帝和赵靖他亲爹那里得来的。
试想,先帝已经作古,显然是并不知晓赵靖已经在现在认了亲爹,一口一个父王喊得甭提有多亲热响亮;而目睹着一切的人成了赵礼本尊,自己的亲爹活着的时候被亲兄弟戴了绿帽子,就算内心镇定如赵礼,恐怕也会居安思危,臆想连篇,再加上赵煜又与芙蓉宫十分亲密的关系,这不得不让赵礼渐渐生出忧患意识,生怕自己下一个儿子不是出自自己的种子;所以,他这才忐忑不安、疑神疑鬼,活似跟得了更年期的老大妈一样,不是将老子按在墙上拷问真相,就是用龙爪拉着老子的手,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黏在哥的娇躯上。
其实,想想赵礼也挺不容易,谁让赵煜是他亲弟弟,一不能拉出去砍了,二不能拖出去疝了,面对从同一个亲妈的子宫里爬出来的亲兄弟,他不能将话说的太重,也不能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现在自家兄弟面前,这才改变方向,将一切的由头和不安发泄在老子的身上。
跟凌国结盟,让赵煜娶凌洛天他妹子,一是本着两国联姻的初衷,这第二嘛,恐怕也是看不下去自己的亲弟弟打了快二十年的光棍,找个女人勾搭勾搭赵煜;只要凌洛天他妹子成功,赵煜就没多大的精力再往芙蓉宫上惦记;这个计策虽然笨拙,但也不免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再好又有什么用;根据刚才偷听来的消息分析,赵煜之所以嚷嚷着要去战场,根本就不是抱着一腔爱国之心和伟大奉献的牺牲精神,那混小子,居然是去逃婚的?
想到这里,陈叶青虽然心疼赵煜,却也忍不住恨的牙痒痒;为了这逃婚的小子,他不惜打破当初对赵礼的警告,在这混蛋面前发疯嘶吼也就罢了,居然还差点因此而被赵礼占了便宜;凌洛天他妹子难道就那么恐怖可怕吗?不就是让他去迎娶一个现在不爱将来有可能会爱上的女人吗?用得着为了躲避婚事而爬到战场上去吗?
难怪赵礼会露出如此无奈的表情,其实,这小子也是拿自家亲兄弟没办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