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瞥她一眼,他突地起身,一拂袖袍抓了她的手腕就把她拎了过去。
“喂喂喂,我说,哪儿喝去?就这儿不成么?我还得替你推拿呢?”
夏初七是绝对不肯承认的,除了考虑银子不保之外,她心里对这货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害怕。虽然她并没有亲眼见过他一夜坑杀十几万兵士的光辉事迹,甚至她都没有见过他像东方青玄那么恐怖的杀人,可就是说不出来那恐惧的滋味儿。
这货天生就有一股子阎王气。
那要命的冷意,是从他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
“小奴儿——”
他又唤了一声。
“啊?”夏初七正在神走四方。
他拎着她的手一松,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睃她一眼,眼神带着一种无法描绘的冷意,却说出了一句让她不敢相信自家耳朵的话来。
“回头,你欠爷的债,就免了吧。”
天上掉馅饼了有没有?
“真的?”
夏初七错愕地看着他,无法相信他这样的讨债鬼居然会法外开恩,轻飘飘就解决了她的心头之患,难不成真是良心发现了?
“嗯。喝完酒回来,伺候本王沐浴。”
他大步走着,又凉丝丝的补充了一句。
夏初七无语了,抬眼看着他的后脑勺,“喂,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也?”
“嗯?”
“我又想免去了债务,又怕把持不住,一不小心推了你。”
无语了好一会儿,赵樽才冷冷一哼。
“等你有那本事再说。”
灶房里头,月毓亲自煎着药,一点也不让小丫头们插手,一件色彩淡的褙子上都染了一些锅灶边上的污物。灶房门口,莺歌涂满了胭脂的脸上挂着笑,摇摆着腰肢款款走了进来。
“月毓姐姐,你真在这儿呢?”她的声音,说不出来的发嗲。
月毓抬头看了一眼她头上的水晶缠枝花,眉头皱了下,还是笑了。
“你怎么来了?”
“听人说你在替咱爷煎药,我便想来帮你扇扇火呢。”
“不必了,这都好了。”月毓笑了笑。
“月毓姐姐……”蹲在灶膛边上,莺歌把玩着葱白的指尖儿,慢吞吞地说:“昨儿我去给那楚七送午膳的时候,她说那鹿肉配着南瓜吃了会死人呢。哼,那人的嘴可真挑剔,结果她还是吃了,不也还好端端活着吗?”
月毓端起热气腾腾的药罐,拿了一根筷子过滤着药渣,慢吞吞地说:“是吗?那楚七就是一个嘴里不饶人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子,只不过爱开玩笑了一点,你别与她置气。”
“莺歌哪敢啊?楚七可是咱爷的心头人。”酸溜溜的说着,莺歌不服气的嘟着发艳的嘴唇,又把月毓如何容颜姣好赞扬了一通,才又说,“对哦,今儿我还听楚七说起一个趣事儿呢?”
月毓笑着问:“什么趣事儿?”
莺歌道:“楚七去了一趟回春堂,买了些药回来,说要做什么撒谎药。”
一五一十的,莺歌把从夏初七那里听来的关于“撒谎药”的事给月毓讲了,说完,还冷笑着哼了一声,“糊弄谁呢?世上怎会有那样的药物?要真有了,那还了得?”
“楚七是个有本事的,那还真说不准。”月毓不看莺歌什么脸色,把药盅放在托盘里,就要离开,“莺歌啊,我给咱爷送药去,天儿不早了,你回去歇了吧。”
“月毓姐姐……”莺歌站起来,忸忸怩怩的摇了摇她的小腰,“我想跟您一道过去,莺歌这都好久没见着咱爷了呢?心里头很是惦念。”
月毓微微一笑,“下回吧,咱爷今儿身子不爽利。”
“哦……那好吧。”
月毓端了自家精心熬好的汤药,径直去了玉皇阁,可哪里还有人在?屋里屋外静悄悄的,除了几个默不作声的小丫头,只有郑二宝候在那里。见她过来,郑二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主子拉着楚七出去了,你把药先放着吧。”
郑二宝的嗓子向来尖细难听。
可月毓觉得,从来都没有像这会儿那么刺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