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被刷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夜色更浓。整个卢龙塞的营房里除了灯火,便只剩下了漆黑得不见人影的黑暗。为了明日的大战,今天晚上将士们都在养精蓄锐,营房里安静得可怕。
夏虫叽叽,守卫很是精神。可谁也没有发现有一个娇小的人影从乌仁公主的营帐里摸了出去,直奔后面的马厩。乌龙塞这么多军队,战马当然不会只养在一个地方,可对她来说,不管能搞掉多少,只要能削弱北狄军的士气,减少大晏军的伤亡,都是一种变相的胜利。
“谁?”
一道低低的冷喝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北狄以骑兵为主,马厩和粮草库一样,都是战时的重要保护对象,夏初七虽然是“乌仁公主”,却不会北狄话,更不敢露头,在喝声里,她将身子卷入草垛里。很快,一行士兵走了过来,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人,又低低咕哝几句,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个翻滚跃入马厩,蹑手蹑脚地走近喂马的食槽,掏出了怀里早已经准备好的药瓶,把药粉均匀地抖落在食槽里。一个食槽接一个食槽,她慢慢地摸索着,目光里露出了一抹奸狡的笑意。
天亮了,又是一个大晴天。
可这一天,却不是平常的一天。赵樽今日攻打卢龙塞,天还不见亮时,卢龙塞大营就已然陷入了战前的紧张气氛。
北狄人与赵樽打仗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赵樽与哈萨尔之间的战争却是第一次。哈萨尔先前不是北狄太子,他继太子位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可在这两年里,赵樽正在南边与乌那打得热火朝天。所以,两个人至今才碰上。
号角声里,北狄军在卢龙塞的重防要地坚守着位置,赵樽的主力却一直没有出现,只是时不时派小股骑兵过来滋扰一下,就像与哈萨尔打招呼似的,扰一下又走了。
直到午时三刻,凌厉的号角终于吹响,意识到大晏军队正式进攻了,夏初七激动得攥紧了手心,把李娇交给阿纳日,便领了如风四个人大摇大摆地出了营房,往卢龙塞后面储备粮草的方向而去。
她是明目张胆去的。先前在辎重营里待了一些日子,她对这东西并不陌生。同时也知道,不管是北狄军队还是大晏军队,对粮草军械都看管极严,要想像电视上演的那般,摸进去烧一把火,还能全身而退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呜——”
冲锋号从远处传来了。
“嘶——”
一阵阵凄厉的马嘶声传入了耳朵。
是赵樽过来了!夏初七心里一激,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望了一眼如风、拉古拉、黑皮和老孟,大步走在前面,迅速爬上粮草库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有一个隐避的暗哨,见到“乌仁公主”过来,两名哨兵稍稍愣了一下,不待出声询问,就被如风四个人放倒。
在阳光下做这种事,很刺激。夏初七趴在暗哨上,借着暗哨的高度和原本的树叶掩护,看着远处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大晏兵士,微微翘了翘唇角,沉着嗓子吩咐,“开始,准备。”
她的声音,很冷静,也很清脆。
“是!”
迎着正午的烈日,如风、拉古拉、黑皮和老孟各拿出一面事先准备好的镜子,按照她要求的方位,排成了一个“镜阵”,阳光的光线就通过镜面射向了粮草库的方向。实际上,用凹面镜聚光引火是夏初七先前就想到的办法。可凹面镜时下没有,她灵机一动,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将几个平面镜排列成一个抛物面,与凹面镜原理一样,汇集阳光,就是一个可以引火的“镜阵”。
如风几个只知她要烧粮草,却不明白拿镜子究竟有没有用。可几日相处下来,这个姑娘的冷静,智慧,还有当机立断的能力,让他们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按照她的办法照做。
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流走——
远处的冲锋号角还在“呜呜”狂鸣!
夏初七心里其实也紧张,看着镜子反射着阳光的光线,她眯起眼睛,默默的数着数,以平静自己的心态。
“嘭—嘭—!”
就在她数到“三十”的时候,一道极大的爆炸声波,震耳欲聋地传了过来。俨然就是粮草库的方向。紧跟着,粮草库浓烟四起,火苗蹿动,一片片的黑烟高高地蹿上了粮草库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