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心里难受,但我答应你,这些事情往后都不会再有,我两个好好的相处……皇爷爷那里,你不必担心,我都会妥善处置好。你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她仍是没有说话。
一声叹息后,他徐徐起身。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明日我再来瞧你。”
他说是要走,可是却久久未有动作。
夏初七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后脑勺上灼灼的视线。
在一阵尴尬的静谧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步声终于响起。夏初七紧紧攥着手指,算计他的脚步,也算计着他的心情变化。就在他马上就要迈出屋子的时候,她冷不丁轻轻冒出一句。
“我要出宫。”
赵绵泽眉头微微一动,许久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夏初七先前对他的判断是对的,这个男人或许温文知礼,看上去像是极好糊弄,可他一直有相当敏锐清楚的头脑。夏问秋当年能够骗了他去,除了她的戏演得确实很真之外,很大一个原因,是他当年还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如今的他,又岂可同日而语?
静默片刻,他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出去做甚?”
夏初七目光平静,把顾阿娇的事说了,轻轻垂眸,“我要去瞧瞧她,不然心里过不得。”
听完她的解释,赵绵泽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考虑到什么,声音里添了几分紧绷,“要出去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几日京师会有一些乱。夏廷德的党羽众多,这次案件牵涉甚广,你轻易抛头露面,怕不安全。”
“你不是会保护我吗?”夏初七轻轻反问,声音柔而无波。
赵绵泽眉心狠狠一蹙,对上她洞悉一切的双眼,竟是久久无言。
其实他与她都知道,他嘴里说的是夏廷德的党羽,其实他更为担心的是老皇帝的人。白日在乾清宫,鉴于抱琴后来的证词,皇帝虽然不好直接以她“不贞”为名再大做文章,但仍是未有就婚约一事松口。哪怕赵绵泽当庭出示了他们二人已有夫妻之实的证物。
赵绵泽了解他这个皇爷爷的手段,所以处处提防着。若是可以,他不愿她离开视线,也不愿她出楚茨殿一步。
可她很少这样恳切地看他。
慢慢的,他终是取下腰牌,走过去,轻轻放在桌上。
“一日必回,我会派人跟着你。”
三月的京师城,百花绽放。
大街小巷里,人声鼎沸,城中已是一片春绿。
宫里贵人们发生的任何时候,都与老百姓无关。老百城该怎样过日子,还怎样过日子。那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个招牌连着一个招牌。脚店,布庄,茶肆,酒楼,繁华热闹。
回京这样久,这是夏初七第一次上街。
熟悉的一切,却不再是熟悉的人,那心情别有一番滋味儿。
黑漆的马车,停在济世堂的外面。
夏初七撩开帘子看了过去。顾阿娇曾经骄傲过的“济世堂”招牌还在,可里面却仍是一团糟乱,被夏衍的人砸掉之后,伙计们还在整理药品,有木匠在里面钉柜倒椅,折腾得“砰砰”作响。
得了夏初七的命令,晴岚下了马车过去询问的时候,一听说是来找顾小姐的,伙计一阵摇头。他说,顾小姐不在济世堂了。
今儿天不亮,顾小姐就和老顾头一起走了。
她舅妈原本就不喜她父女,正愁找不到法子撵走。这一回,借了此事,与她舅舅大吵一架,嫌弃她给济世堂惹来这样多麻烦,黑的白的破鞋烂货的大骂了一顿后,老顾头一言不发就带着闺女走了。舅舅虽然千留万留,可一方面拗不过家里的母大虫,另一方面老顾头也是一个要脸子的人,执意要走也留不住。
听完这些,夏初七心里一凉。
可问起顾氏父女去了哪里,伙计只回答不知。
从济世堂的街道出来,夏初七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茫然四顾。
阿娇和老顾头二人,会去哪里?
她记得,他们在清岗的房子和药堂都已经典卖了出去,一切的家什都没有了,清岗也没有什么亲人了。而且,阿娇说过,老顾头早年间也是一直在京师的,她母亲就是应天府的人,就算出了这事,他们应该也不会离开京师谋生才是?
马车缓缓走在街上,她四处张望,说不出的揪心。
“七小姐,我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