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还有谁对他们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她把自己的假身劫走,不就是为了报复他们吗?!
而且,她现在跟着伏戾王,以伏戾王的能耐,劫走一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他们也太逞性妄为了!
…
慕凌苍身上的蛊毒解了以后,祁曜又给了他一段时日休养,确定他是真的痊愈以后,自然就想召他回身边做事。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的交代,夜颜肯定是不知道的。
对于慕凌苍来说,肯定不会在魂殿待一辈子。他在魂殿养身,不代表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朝中的局势,他也是清楚的,要如何做事,更不用任何人来教。
在书房里,他翻着曾经看过的兵书,正准备交代侍卫做事,就见沈秀兰匆匆找来。
“何事?”
“启禀王爷,夜小姐受伤了!”
“嗯?”慕凌苍翻书的动作顿住,扎马步也能伤到她?
他也没迟疑,放下书卷就离开了书房。
回卧房的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某个女人跟小羿提醒,“一会儿王爷问起来,你就说我是扎马步跌倒的,知道不?可千万别说我去了他练功房打木桩。”
他俊脸一黑,长腿跨进了房门,冷声哼道,“可惜,本王已经知道了!”
“啊!”夜颜吓得惊叫回头。
“王爷……”小羿赶紧把脑袋垂下,压根不敢看他。
“王爷,那个……”夜颜捂着额头,眼神飘移,突然指着窗外,“今儿天气真好,适合晒太阳。小羿,走,陪我赏日光去。”
然而,慕凌苍就在门槛内,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把门给堵了。
她能往哪走?
望着身前的大肉墙,夜颜还不怕死的嘻哈问道,“王爷,要不要一起去?”
见她葱白的手捂着额头,慕凌苍眯紧了眸子,一把抓下她的手。
这一看,让他怒火顿起,“如何弄的?”
只见她额头鼓起发红的小包,虽然没有破皮,可那雪白的肌肤上有这么一团红肿,依然刺痛了他的眼。
夜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嘴里还在打哈哈,“也没怎么弄,就是打木桩的时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谁让那木桩太高的!她个子矮,加上这个身体才刚变得灵敏,她空有一脑子练功的决心,可也高估了自己的肉体。
慕凌苍瞪了她一记,随即朝旁边低头不语的小家伙喝道,“还杵着做何?”
小羿这才绕过他们往门外跑,“小的这就去给夜小姐拿药!”
独自面对他又冷又黑的脸,夜颜都笑不出来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赶紧示弱道歉,“王爷,你别生气,我只是太心急了,所以才去了你的练功房。你放心,我没弄坏里面的东西……”
“闭嘴!”
慕凌苍冷声打断她的话。
夜颜还想说下去,可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有些粗暴的把她拉到桌边坐下。
她眨巴着眼,小心翼翼的问着他,“你是在担心我吗?”
慕凌苍一记冷眼瞪过去,更加砭人肌肤。
夜颜缩起脖子,嘟嘴,“你担心我就直说呀,这分明就是想吓死我嘛。”
“谁让你去练功房的?”
“我自己呀。”
“是谁说会听话的?”
“……我。”看着他一副审问犯人的气势,夜颜也开始不满起来,直起脖子瞪着他,“你也答应我要教我武功,可你居然让我去扎马步。怎么,嫌我晚上腿张得不够久,白天还变着法子让我继续?”
“咳咳……”她最后一嗓子让慕凌苍扭头轻咳。从那涨红的耳根来看,是真被她给呛住了。
“不想理你了。”夜颜气呼呼的转过身。
小羿都告诉她了,魂殿里其实有很多武功秘籍,只要她肯学,那些武功对她来说都没有难度。
可这家伙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好玩。
看着她生气的背影,慕凌苍薄唇抿了又抿,这才把眸底的笑意给全部掩下去。
握着她削瘦的肩头,将她身子扳了回来,眸光沉沉的盯着她额头。
“疼吗?”
“嗯。”
“以后不许擅自去练功房。”
夜颜皱着眉正准备说他小气,只听他接着道,“要去也得有本王同行。”
她咽回即将出口的话,转眼就是一脸的谄媚,并扑过去将他抱住,“王爷,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慕凌苍刚把她投怀送抱的身子接住,胡一永就带着侍卫出现在门外。
对房里的情景,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毕竟也是有阅历的人,即便有些尴尬,但也很快恢复了从容冷肃。
“启禀王爷,丞相夫人求见。”
“嗯?”慕凌苍也没将怀中人儿推开,只是冷眼睇过去。
“据丞相夫人声称,诸葛大小姐在去宫里的途中被人劫走,如今下落不明。”
闻言,夜颜从慕凌苍怀中跳了出去,又惊又怒的跑向他们,“胡将军,张氏跑来魂殿,不会是以为我们把她‘女儿’藏起来了吧?”
胡一永看了她一眼,冷肃的眸子已经说了一切。
夜颜歪起嘴角,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些人,三天不找她麻烦,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她去对付‘诸葛颜’?她是吃多了撑着吗?
看似她最有动机,可她却是最不想‘诸葛颜’出事的那一个!
有诸葛颜在,嘉和王的婚事轮不到她,最最重要的是,她要等着夜芸出现,让她亲眼看看,诸葛昌明为了炽焰宫的传世之宝都在干什么好事!
可以说,‘诸葛颜’是她当着夜芸拆穿诸葛昌明最有利的证据。
她脑子进水才会去劫人!
再说了,她忙着练功呢,谁有这闲工夫管别人家的破事!
回头看着慕凌苍,见他神色阴沉,显然这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
厅堂里,张荞茵高冷的坐在客椅上。
当夜颜顶着额头的红肿出现时,她猛的起身,直指着她,眉眼间全是怒火,“亏我从小那般待你,如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对我们夫妇如此狠心绝情。你,你可有良心?”
夜颜是擦了药才过来的,一来就听她骂声,当即脸色就变难看了。
“丞相夫人,恕我愚笨,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甭管她说什么,她现在都不再是诸葛颜,傻子才会去接她的话!
“你真是头白眼狼!”张荞茵咬牙恨道。
“白眼狼?呵呵!”夜颜对着她轻蔑的冷笑起来,“白眼狼也比披着羊皮的狼好!有些人啊,从皮到骨都是烂的,以为华丽的外衣就能欺骗得了别人,殊不知,这烂到骨子里的腐臭味,就算全身贴着金片,一样是臭的。丞相夫人,你有何资格指着我骂?”
她讽刺的话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可张荞茵怎么可能不懂?
精致的妆容下那脸色也泛着青白,或许是被戳到痛点恼羞成怒,她直接表明了来意,“把我女儿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是你做的!”
夜颜走到主位上坐下,更是嘲讽的看着她,“你女儿?丞相夫人,你女儿不是诸葛婉儿吗?她现在就一个傻子,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提起女儿的痴傻,这等于是往张荞茵的痛处上撒盐,完全把她给激怒了。
“夜颜,你别太嚣张!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背叛我们的后果!”她不但要替女儿报仇,还要将这些年在她身上付出的讨要回来!
瞧她那样子,都快失去理智了,夜颜忍着得意,不介意再给她一点暴击。
“夫人,我说几句为你好的话,你也别‘我们我们’的了,你对丞相一片忠心和痴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丞相似乎并没有把你当一回事,这也是我才知道的。你口口声声称‘诸葛颜’是你的女儿,可你知道吗?丞相当着皇上的面亲口承认的,‘诸葛颜’是他和夜芸的女儿。”
“你、你胡说!”张荞茵猛然怒喝。
“夫人,你别不信。这事可是丞相当着皇上的面亲自承认的,嘉和王和三公主当时还在场呢。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毕竟丞相这个人在外风流惯了,估计他自己都数不清楚究竟有过多少女人。”对她的怒火,夜颜压根就不屑,一股脑的煽风点火。
挑拨离间这种事,虽然不厚道,可对诸葛昌明和张荞茵这种人,她可高兴做小人了。
“不、不可能的!”张荞茵身子轻晃着,嘴里不愿相信她的话,但神色却充满了痛苦。
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诸葛昌明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抚养夜芸的女儿,只是为了得到炽焰宫的传世之宝。只要得到了那宝贝,就可以克制江湖上最厉害、最阴毒的门派血盟庄。
他想要拿下这两个门派为自己所用,然后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不明白,他官途平步青云,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为何他还想要炽焰宫的传世之宝?得到那个宝物,比做丞相还重要吗?
明明早就可以杀掉夜颜的,或者打发她离开,让她的婉儿恢复嫡长女的身份,可他就是不放弃,依然心心念着传世之宝。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传世之宝,而是那美若天仙的妖女夜芸!
什么帮人抚养女儿,眼前这个跟她娘一样狐媚的女子,根本就是他和夜芸的亲生女儿!
是她太傻了……
被他一直欺骗着!
她不仅帮着他外面的女人养女儿,还让自己的女儿让出嫡长女的身份,她们母女俩竟然被他欺骗了十多年!
夜颜将她近乎崩溃的情绪全收入眼中,心中暗笑着,嘴上也不松懈,继续给她精神上下毒药,“夫人,这些事我也是才知道。看在你曾经善待过‘诸葛颜’的份上,我才告知你真相。如今,我只想问你,你还愿意替别人养女儿吗?你可要想好哦,今天你是在替别人养女儿,改天,说不定你丞相夫人的位置也得让给别人坐。”
张荞茵身子一颤,端庄的容颜变得扭曲,目光死死的瞪着她,“夜颜,你休得幸灾乐祸!告诉你娘,我张荞茵死也不会让她进诸葛家的大门!你们母女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语毕,她愤袖一甩,挺胸抬头朝厅堂外走去。
那背影散发出来的气势远远看去盛气凌人,可夜颜嘴角歪着得意的笑,怎么都觉得她是在掩盖内心的狼狈。
诸葛昌明,不怕他狡猾奸诈和死不要脸,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还想占夜芸的便宜?
呸!
她就不信张荞茵会容忍下去,这事就等着看好戏吧!
最好是回去就给诸葛昌明一包老鼠药,毒得他亲妈都不认识。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切实际,毕竟张荞茵舍不得丞相夫人的位置。不过呢,她就算能原谅诸葛昌明的欺骗,恐怕也容不下‘诸葛颜’了。
厅堂外拐角处——
一高一矮俩人听着里面的动静,再目送张荞茵愤怒而去,小家伙摸着下巴一脸的佩服。
“王爷,我看夜小姐不用练武功了,练嘴皮子功得了。就她那性子,练好嘴皮子都能气死敌人的。”
想起某个女人自己也说过这番话,慕凌苍忍不住抽动嘴角。
“王爷。”胡一永又找了过来。
“何事?”
“皇上急召您与夜小姐进宫。”
…
去宫里的路上,夜颜才得知‘诸葛颜’被劫的经过。
以她的性子肯定安静不了的,当即就对慕凌苍分析了好几种可能。
“王爷,这事最有可能是嘉和王干的。你想啊,那天晚上他那么激动,要不是皇上喝退他,他都要跟诸葛昌明打一架了。最近他又玩起失踪,肯定是躲在背后算计我们。‘诸葛颜’这一被劫,不但可以把脏水泼给我们,他说不定还会偷偷杀了‘诸葛颜’,然后让自己和‘诸葛颜’的婚事泡汤。”
“嗯。”对她的分析,慕凌苍也找不到可反驳的。确实,嘉和王有劫走‘诸葛颜’的动机。
“王爷,其实我还怀疑另一个人。”夜颜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提了出来。
“皇后?”慕凌苍脸色微沉。
“嗯。”夜颜点了点头,认真道,“刚那宫人不是说魏皇后是临时起意宣‘诸葛颜’进宫吗?先不说那劫匪多厉害,就那么成功的劫走‘诸葛颜’,这时间地点掐得也太准了吧?再说了,那可是魏皇后的人,如果嘉和王作案,他大可以选择别的时机。离他大婚还有近一个月呢,他没必要因为心急去得罪魏皇后。除了嘉和王有动机外,我们也不要忽视了魏皇后,说不定是她自编自演呢。”
“那她的目的?”慕凌苍眯着眸子,绷紧的俊脸上尽显阴沉。
“你忘了诸葛昌明在皇上面前说的话了?我想魏皇后一定是当真了,以为‘诸葛颜’真是我娘和诸葛昌明的骨肉。”
慕凌苍紧抿着薄唇,再没开口说一句。
感受着他因为隐忍而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夜颜主动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说好了要想开的,可别为了她做任何傻事,不值得。你看我,不一样被诸葛昌明和张荞茵算计吗?可我不一样活蹦乱跳的?再说了,她并非你至亲,她对你好是她人品好,她对你不好,你也没权利要求她必须对你好。”
慕凌苍抬起眸子,反手捉住她手指的同时冷飕飕的瞪着她,“你就是这般没心没肺过日子的?”
夜颜先是‘呵呵’一笑,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垂下,扬起的嘴角多了一丝苦涩,“真心实意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只要无愧于心,到哪都不用背上人情债。跟我一个朋友比起来,你比她幸福多了,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抱怨什么,而且皇上和太后似乎是真心喜欢你,不像我那个朋友,该对她好的人连虚情假意都懒得做,可她一样坚强一样乐观。”
慕凌苍微微敛紧眸子,一抹黯色从眸底快速划过,“你朋友?她出了何事?”
夜颜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我那个朋友吧,命特别苦。爹娘分道扬镳后,因为她爹嫌她是女儿身,所以不肯要她。而她娘改嫁后又给夫家生了一个儿子,也嫌弃她。可是我那朋友特别争气,哪怕没爹疼没娘爱,她一样活出了精彩,丝毫不输任何男人。”
抬起头,她苦笑的看着他,“怎样?我那朋友是不是比你惨多了?你没有爹娘在身边不代表爹娘就不喜欢你,可我那朋友呢,有爹娘还不如没有呢。”
慕凌苍猛然收紧了指骨,将她小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手心里。
他的动作,夜颜只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随即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所以啦,你也别那么悲观,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巴不得你意志消沉,一辈子都振作不起来呢。”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那双眸子隐隐带着湿气,可因为笑,让它们变得更加晶莹透亮。
慕凌苍抿着薄唇,惯常冰冷的眸子隐隐的多了一丝暖色,从喉间淡淡的溢道,“嗯。”
马车到了宫门,夜颜先钻出跳到地上。
就在她直起身时,不经意间瞥到一抹太监身影。
其实也不是她特别关注,而是瞥到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正好朝他们这边看来。
于是她眯眼直勾勾望去。
没想到这一定眼,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甚至拔腿就朝那太监追过去。
慕凌苍浓眉蹙起,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也迈开腿跟了上去。
夜颜本以为可以抓到那太监,可哪知道那太监转身就跑,而且闪进一处花坛后就没影了。
“该死的,跑哪去了?”她弯着腰刨着花坛里的花枝,嘴里不甘心的骂道。
“出何事了?”慕凌苍来到她身后,不解的瞪着她的举动。
“王爷,刚那个太监……”夜颜扭头,面对他冷硬的俊脸,她后面的话突然间断在了喉咙里。
“那太监怎么了?”
“那太监……那太监……”夜颜拿手掌拍着额头,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拍过去的样子。
她总不能告诉她,那太监长得像她上辈子的仇人吧?
她绝对没有看错,刚那个人,方形脸、浓眉大眼,跟二十一世纪那个杀了她的暴徒一模一样!
这事太巧了,巧得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巧合,她更不敢大意。自己都是穿越过来的,要是那家伙也穿越的呢?
就这种内心阴暗报复社会的杀人狂魔,不管在哪里都是祸害,绝对要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