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玉脸色一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奴婢说了,您可不能着急!”
雨澜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我不着急!”
晓玉低声道:“是大少爷出事了!”没敢一下子说出来,叫雨澜先有一个思想准备,雨澜果然大吃一惊:“大少爷怎么了?”
“大少爷去了外院,说是叫狼给咬了!”
雨澜脑袋“嗡”了一声:“怎么可能?他不是在东厢房呢吗?”
晓玉道:“是马大总管亲自来禀告的,应该……错不了!”
雨澜哪里还能躺得住,翻身坐了起来:“人怎么样?大少爷现在在哪里?快给我穿好衣裳和鞋,我要去看看大少爷!”
晓玉不敢耽搁,匆匆帮她穿了一件夹袄,又蹲下去给她穿好了鞋,扶着她往外走:“王妃,您慢点儿,注意点脚下。”
借着外面满天的星光,晓玉也没有叫人打灯笼,就这样扶着雨澜一路向外院走去。
“大少爷怎么样了?”雨澜边走边焦急地问。
“说是咬到了腿,但是不严重。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一直昏迷不醒。”
“还好还好!菩萨保佑!”雨澜觉得心已经全乱了。
“王妃!”晓玉忽然道:“今天晚上值夜的人是秋荷!”
“是她吗?她怎么样了?”雨澜心乱如麻,一时之间没有听懂晓玉话中的意思。
“她被狼咬断了喉咙,已经咽气了!”
“死了?”想起那个小姑娘,雨澜心里一阵恻然。
“是的!”
又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她半夜三更不睡觉,为什么带着大少爷跑到外院去了?”
“王妃!”晓玉提醒她:“秋荷……是您的陪房,又是您安排在大少爷身边的!”
“你的意思是!”雨澜身子一震:“你的意思是怕有人怀疑我?”叶敏文好端端地住在东厢房,怎么会一下子跑到了外院去看狼?又恰恰在这个时候,雨澜把他身边的大丫鬟换了一个,又恰恰是这个丫鬟,带着叶敏文从内院跑到了外院。
这事情处处都透着蹊跷。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如今雨澜怀着身孕,若是她生了儿子,虽然也是嫡子,可毕竟叶敏文才是嫡长子,她的儿子不管以后怎么出色,都不大可能做得了王府世子,可若是叶敏文这样死了,她的儿子就有机会了。
也就是说,她有作案动机。
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阴谋,而阴谋的主使者,怎么看怎么像是雨澜!
雨澜似乎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某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晓玉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忧虑。雨澜一下明白过来了,难怪晓玉不肯叫人提着灯笼照路,她就是想提醒自己这些。
晓玉跟着她这么多年,沉着稳重,精明干练,如今正院的管事名义上是钱妈妈,大部分的事务却是晓玉和她一块儿处理的。也终于历练出来了。
雨澜这时候却没功夫欣慰。她迟疑着,像是安慰晓玉,更像是安慰自己:“不会的,王爷待我这般好,他,不会疑我的!”
晓玉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做声。她只是个丫头,这些事提醒雨澜一句就够了,再多的,两人虽然情分不同,她也不能越过雨澜却给雨澜做主。
很快就到了外书房。
小丫鬟刚通报了一声:“王妃来了!”晓玉就挑了帘子,雨澜快步走了进去。四盏八角宫灯高高燃起,将外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气氛沉重得能滴下水来。马大总管带头,叶邑辰的脚下跪着四五个男人。在外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恶**件,马大总管管着外院,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这么冷的天,人人都是额头见汗。雨澜眼光一扫看见那天把守养着草原狼的侍卫,不过只有其中一个。
叶邑辰身边的四个小厮,只有纯钧在跟前。其他三个不知道被他派到哪里去了。
叶邑辰站在几个男人的面前,脸色铁青,话刚好问道了一半:“你是说,钱强不见了……”他的声音中隐含着勃发的怒气。
马总管看见雨澜进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闪,低下头,没有做声。
雨澜看见屋里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心里就是一沉。
看见雨澜进来,叶邑辰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来了?”
雨澜道:“文哥儿呢?不看一眼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叶邑辰沉默了一瞬,道:“文哥儿在里间。”若不是来之前雨澜得到了晓玉的提醒,她可能还不能发觉到叶邑辰短短一瞬间的迟疑。
她的心就是一凉。
这个男人平时总说她品性高洁,说她待文哥儿没有一丝私心,表现得那般信任她,难道都是骗她的?雨澜心里闪过四个大字:帝王心术!
她心思本来就敏感,尤其是怀孕的时候!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雨澜吸了一口气,深深施了一礼:“王爷,臣妾想进去看看文哥儿,请王爷允准!”
她的话说得十分正式和客气。若非叶邑辰和她耳鬓厮磨,他几乎听不出她语气中的那一丝冷淡和疏离。
从前的雨澜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对着他撒娇耍痴,逗得他十分开怀,她的那个正院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无论朝中有多么烦心的事情,他进了那个院子,就能把一切烦恼统统抛开。
可是现在呢,她像是一个竖起了全部尖刺的刺猬,将自己保护了起来,神态之间有着淡淡的冷漠,还有着不屈的骄傲。
似乎在说,她根本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叶邑辰的心微微抽痛起来。他过来了不过一炷香十分,可是就他所了解的情况,一切的疑点全都指向雨澜。
聪明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疑心病很重,叶邑辰从小又在阴谋堆里长大,疑心自然更重。这些疑点不能不让他怀疑。
外院有狼这件事,只有雨澜知道。秋荷是雨澜的陪房,恰恰是秋荷将叶敏文引到了险地,害得叶敏文差点被狼咬死!而且恰恰是雨澜刚把叶敏文身边的人换了,就出了这种事。
叶邑辰从感情是愿意相信雨澜的,可是他是个男人,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什么事还要讲证据的。他愿意相信雨澜,可他也不想拿自己唯一的儿子冒险!
叶邑辰看她如此行大礼,心里也是一阵牵牵扯扯地疼,他上前亲自扶起雨澜:“你……”何必这样?
雨澜轻轻将手臂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又问了一句:“臣妾可以进去看看孩子吗?”
叶邑辰还能说什么,吩咐晓玉道:“还不扶着你家王妃进去!”
晓玉不敢说什么,扶着雨澜进了里间。
屋子里只有两个在书房服侍的丫鬟在,看见雨澜进来慌忙站起来行礼:“王妃!”
雨澜一摆手叫她们站起来。快步走到床榻跟前,看见叶敏文躺在床上,身上搭着薄被,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脸上是惊恐万分的表情。右腿鲜血淋漓,被子上都沾染着鲜红的血。
毕竟养了他这么久,怎么能没有感情,雨澜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晓玉正想劝说,叶邑辰不放心,正好走了进来。
看见雨澜这样,他的心就是一颤,想起那天在法源寺,雨澜看叶敏文的时候,身上那种充满母性的光辉,他愈发不相信事情是雨澜所为。心里对于刚才的犹豫和迟疑已经感到深深后悔。
他快步走了过来,柔声道:“你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哭!”
雨澜擦了擦眼泪,问叶邑辰:“请大夫了吗?”
“承影已经去请白大夫了,应该马上就到了。”他心里一阵苦笑,雨澜和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低着头不看他了,刚才……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
雨澜已经道:“王爷!臣妾有一事相求!”叶邑辰听着臣妾两个字只觉得无比刺耳,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称自己为“本王”,她也不称自己为“臣妾”,两个人都是“我”“我”的。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雨澜道:“文哥儿这个样子,臣妾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臣妾如今又怀着身孕,不能好好照顾他,王爷还是派人去把大嬷嬷请回来,暂时照料文哥儿吧!”
叶邑辰看着她倔强的小脸,知道她这是在替自己把不方便说的话说了出来。内院的事情叶邑辰从不插手,如今里里外外都是雨澜的人,若是叶敏文这件事真是雨澜策划的,叶邑辰怎么能放心得下将叶敏文再交给她看顾!
屋里有三个丫头,叶邑辰抬头威严地看了她们一眼,她们都是很机灵的人,晓玉带头,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邑辰这才能对着她说一句真心话。有几分无奈地道:“澜儿,你何必如此呢?我真的没有疑心于你!”
骗人!
雨澜抬起头,固执地道:“王爷!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