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肺中,他才后知后觉……身后的电锯声已经不见了。
纵是如此,赫尔还是先跑进了空地边上的小树林里,警觉地看了大楼的出口一眼,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钉子。
他花了三分钟,才拔光了留在自己身上的三角钉;拔出脚底的那些钉子时……感觉尤为痛苦,因为那些钉子扎得最深,有几枚已伤到了骨头。
赫尔在疼痛中忍耐着,不敢出声,但他心中的咒骂声可是喊得震天响。
而与这份愤怒相随的……就是悔恨了。
他确实很后悔,若自己早前能稍微多些防备,不让那个女人上车、或者少喝两口对方给的饮料,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因为对方是女的就放下了戒心,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就失了方寸,因为对方对自己示好就胡思乱想……和大部分并不受女性欢迎的人一样,赫尔很容易被女人欺骗,但他却总是不吸取教训;类似的亏他以前也吃过不少,只是这次的结果有点过于严重了。
一想到这些,赫尔的悔恨很快就变成了羞愧,继而又转化为了更强的愤怒。
可惜,和以前一样,他也只能愤怒,并不能做什么。
这个时刻,赫尔不禁又觉得……或许自己错了,这三天来自觉超人一等的种种想法,不过就是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罢了,他还是那个赫尔·施耐德,一个平凡的上班族……不,现在已经是一个平凡的无业游民了。
连一个并不高明的搭车骗局都无法识破;面对暴力时别说反抗、自保都难;明知自己被当作“猎物”玩弄,却也只能做些挣扎……一连串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让赫尔从心理上被打回了原型。
就在他坐在地上自怨自艾的时候,突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赫尔。”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忽从赫尔的身后响起。
赫尔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自己,但当他闻声转头时,一个穿着红袍、戴着京剧脸谱面具的人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判……判……”赫尔已惊讶得连一个词都说不利索了,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判官居然会亲自在此现身。
判官也没打算听他结结巴巴的浪费时间,直接说道:“出了一点意外……”他微顿半秒,“今天我本已安排了一个局,想‘测试’你一下,可没想到……你这家伙突然被单位开除了,然后还自说自话地跑到郊外,并赶巧不巧地被一帮十分低级的家伙给抓了起来。”
“您……您是来救我的吗?”赫尔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当然不是。”但判官的回答让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你还不是我的部下呢,再说了……我的部下中也没有那种遇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求助于他人的废物。”
赫尔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不过,我原本的计划泡汤了,这让我有点不爽。”下一秒,判官话锋一转,“而且,这个叫‘杀戮狂欢’的节目,我早就觉得有点烦人了,只不过因为他们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我没去理他们。但今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竟然搅了我的局,那我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
话至此处,判官从他的袍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随手扔到了赫尔面前。
赫尔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盒子,盒里还装了一支针剂。
“这一针,可以帮你止痛、加速凝血、并防止大部分的感染和破伤风,你直接往自己脖子上扎就行了。”两秒后,判官接道,“顺便再给你一个提示——越是身陷被动的处境时,越是不要顺着别人的思路去行动……”他耸耸肩,轻笑一声,“呵……当然了,除非那个人是我。”
说罢,判官就转过身去,似是要走。
“等……等等!”赫尔愣了一下后,赶紧开口道,“您……您既然不打算救我,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这个问题你就自己去想吧。”判官这句话还没说完,其身影已消失在了林荫之中。
赫尔也并没有想太久,就得出了一结论——不想被当作废物,那就不要总想着让别人救你,遇事先想着如何“自救”再说。
“我还有机会……”赫尔开始在心中暗示自己,“从‘杀戮狂欢’中幸存,赢下那大笔的奖金,以此证明自己……这样判官还是会考虑让我加入的,他一定是这个意思!所以他才会帮我!就算最后酆都罗山依然不接纳我,为了自己……我也要赢!”
下定决心后的赫尔当即就拿起地上那支针,侧过头、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扎,并将针筒里的液体尽数推进了自己的身体。
对于判官的“帮助”,他并没有任何的怀疑——说白了,怀疑也没有意义。
此刻的赫尔已经别无选择,他带着这一身伤,不仅是体力和行动能力会显著下降,不停的失血还会在沿途留下踪迹、且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想要在这绝境中翻盘,这针是必须扎的,就算判官现在告诉他“这针扎下去有50%的机会你可能会死”,赫尔也得试试,因为不扎的话就是百分之百会死。
又等待了几分钟,注射了药剂的赫尔感到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的伤口虽未愈合,但那些出血点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起来,其全身上下的疼痛敢也有相当程度的缓解,甚至是头疼都好些了。
此时,冷静了许多的他,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点吃惊的决定——他要回那栋大楼里去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