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呀呸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却是单手挥舞着长枪,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铁鹞子的刀还没有落下,整个脑袋已是被郭鹏这一枪给抽得缩回脖子里去了,人自然也是死得不能再死。
抽出这一枪的郭鹏,倒真是吓着了随后而来的铁鹞子,他们不由自主地策马避开了这个嘴里喷着血还如此生猛的敌将。
眼前一空,郭鹏终于看到了前方再也没有了一个敌人,继续策马向前,他回头看向身后,还能够跟上自己步伐的,最多还有百多人,剩下的,不是已经倒在了战场上,便是被敌人给纠缠住根本就无法脱身。
“跟上我,靠近城墙。”郭鹏大声吼叫着,每吼一声,都有鲜血自口中喷出来,看着煞是吓人。
有人逃,自然就有人追。
等到辛渐圈马回过头来的时候,眼中看到的便是至少有百余骑铁鹞子策马紧紧地追着对方而去。
“小心,回来!”辛渐脱口而出,但在喧嚣的战场之上,他竭尽全力的呼叫,在别人耳中,跟蚊子嗡嗡叫也没有多大区别。
只可惜,刚刚组建没有多久的铁鹞子的战场纪律显然是无法跟广锐军本部相比,而他们对于战场态势的认知更是几乎为零。辛渐的吼叫声无法让这些立功心切的铁鹞子们回头,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前面那些奔跑着的对手,就是一贯贯黄澄澄的铜钱。
嗡的一声响,城墙之上神臂弓的啸叫之声,瞬间传遍了战场。
那不是一柄两柄,而是数百柄神臂弓同时在射击。
辛渐有些绝望地看着被神臂弓笼罩住的自己的部下。
如果是其它的弓弩射出的羽箭,对于全身都穿上了札甲的铁鹞子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就算是破了甲,也要不了命,但辛渐对于神臂弓的威力却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个该死的定难军将领刻意地将铁鹞子引到了城上神臂弓的射程之内,在这个距离之内,神臂弓破开札甲简直易如反掌。
事实亦跟辛渐看到的差不多,箭雨过后,逃出来的铁鹞子不过三四十骑而已,这些人是处在箭雨的边缘,饶是如此,他们身上也多多少少扎了不少的箭雨,还有两个连马都没有了,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抱头鼠窜而回。
辛渐愤怒地回过头来,两脚一夹马匹,冲向了那些被困住的还在做着垂死挣扎的定难军骑兵。
“给我去死!”他咆哮着一手扫枪,一手挥锏,如虎如羊群。
郭鹏是被士兵搀扶着一路咯着血回到城楼之上的,出去五百骑,回来不过百余骑而已,城上一片寂静。
“将军,不是广锐军本部,是党项人,除了几个领头的,剩下的都是党项人!”郭鹏恨恨地道。
“党项人从哪里来的这些甲胄?”有人失声惊问。
左丘明却是脸沉如水,从哪里来的甲胄?当然是萧定给的。
朝廷的蕃兵政策,没有人比左丘明更清楚的了。这些人在以往被征召起来之后,在主将的眼中,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消耗敌人的箭矢和磨钝对手的刀枪,死多少没有人会在意。而蕃兵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们的战斗力一向都是提不上筷子的。
郭鹏带出去的是他麾下的精锐,如果输给了广锐军本部,他也没啥好说的,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儿,能与辽人硬撼的队伍,是绝对差不了的。但输给一群蕃兵,就让左丘明心里极不好受了。
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头,他看到了一些极不好的兆头。
萧定居然能把一盘散沙的横山党项给捏合到了一起。
萧定居然舍得把如此好的甲胄给这些党项人。
这说明双方已经建立起了极高的信任程度。
党项人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虽然他们还缺乏严格的组织纪律,但只消看看今天的战斗,便能明白,就算是这一薄弱点,对方也在逐渐地改善之中。
这些人居然懂得看旗帜、听军号进退了。
辛渐带着四百余铁鹞子有些羞惭地回到了本阵。
他之所以羞惭,是在最后没有阻拦住部下去追击郭鹏,从而导致了一些完全不必要的损失。他之所以羞惭,是因为作为铁鹞子的统领者,令行禁止这一最基本的规则,还没有完全贯彻下去。
他的部下倒还没有这个自觉,虽然损失了几十个人,但他们却斩杀了三百余定难军的轻骑,不管放到哪里来说,这都是一场绝对的大胜。所以他们兴奋地大声嚷嚷着,说笑着,计算着自己能得到多少赏钱,能升官几级。
萧定挥了挥手,一队亲卫越众而出,径直到了铁鹞子之中,将那数名折损了马匹,又丢掉了兵器的铁鹞子逮了出来,拎到阵前,两人一组,将其直接摁着跪倒在了地上,第三人则是呛的一声抽出了腰刀。
这架式,就是要斩人了。
场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马可以死,人也可以逃,但是你们作战的武器呢?”萧定策马缓缓走到了他们跟前,“一个士兵,丢掉了他手中的武器,那还活着干什么?”
萧定话音刚落,亲卫们手中的腰刀闪过一道寒光。
血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