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小跑着来到1001房前,那扇门紧闭着挡住她的去路,她没做犹豫,伸手去按门铃。
两三分钟过去,却不见有人来开门,荣浅干脆伸出手掌直拍。
“厉景呈!”
话里透出委屈和越来越藏匿不住的恐慌,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这会又在做什么?
荣浅手里的动作急迫起来。
门忽然被打开,出来的果然是厉景呈。
她怔怔定在原地,齿间咬过唇肉感觉到疼痛后,这才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怎么来了?”
“厉景呈,你为什么要来这个房间?!”荣浅的声音扬高,小小的手掌也不由攥成拳头。
男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站在门口,身体几乎挡住荣浅的全部去路,她逆光而立,面容裹了层说不明的失落。厉景呈过去拉住她的手腕,“走吧,回房。”
他身上的衣服倒还是先前那套,厉景呈越过她时,荣浅看到他西装后背上的褶皱,他向来考究,除非是情不自禁时来不及顾及。
荣浅的心感觉到微微刺痛,她猛地挣开厉景呈的手后往里冲,经过走廊来到卧室,荣浅却并没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的踪影。
房间的布局和1010房有很大的不同,竟是比总统套房还要大许多,沙发和茶几已经归位,床上也看不出异样,只不过地面仍有些玻璃碎渣子来不及处理,能收拾的全收拾好了。
荣浅站在原地,“这儿怎么这样?”
“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往后退步,脚底踩上玻璃渣,吱嘎一声,某根神经被触动,荣浅忽然害怕地捂住双耳,厉景呈见状,大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
“厉景呈,你为什么会在这?”荣浅心有慌乱,脚下移动,一下下踩过的声音令她蹲在原地再也不敢动。
厉景呈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弯下身,“我过来看看,更想知道皇甫四少葫芦里卖什么药,进来后,这儿空无一人,我就上阳台去看看,你按门铃的时候我一时没听见。”
“四年前的那晚,也有这种声音,”荣浅闭着眼睛,将头闷在膝盖间,“我好怕。”
厉景呈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抬起,“不用怕,这儿和当时不一样,只不过是摔碎了几个杯子,估计是服务员不小心,还未来得及清理。”
荣浅抓着厉景呈的一只手腕,“我们走吧。”
男人顺势将她拉起身,她始终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荣浅走出去两步后,双腿不由定住,“厉景呈,你不会真在这藏什么女人吧?”
男人失笑,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他带着荣浅来到洗手间内,将灯打开,又带着她四处找了圈,“难道她是土行孙,还有遁地术?”
荣浅细想,也是。
她上来的时候,先敲了1010的房门,一路来到这儿,也没看到有人出去,倘若真有女人的话,不会厉景呈还来不及离开,她却早早得就溜了。
男人牵起她的手出去,“要不,盛情难却,我们就住这儿?”
荣浅闻言,不住摇头,“我才不要。”
厉景呈目光落向地面,“皇甫四少这盛情,看来是别有意思,这人阴险狡诈,不是善类。”
“那里面要真有个美女呢?”
“你不就是来捉奸的吗?”厉景呈手指捏了捏荣浅的脸蛋,“方才站在外面,脸都急红了。”
“谁说的!”
厉景呈打开房门,带她出去,将房间内的记忆再度封死在里面。
酒店外,皇甫四少吩咐司机将车窗落下。
半敞开的窗户遮掩住男人眼角的阴辣,他嘴角始终保持上扬的弧度。
两根手指捏着手机,将它一下下敲打在自己掌心内。
从荣浅转身往里走的时候,皇甫四少就给厉景呈打了个电话。
他的本意并不在拆穿,他想要什么,厉景呈最清楚。
他算准了时间,荣浅电梯上去后,皇甫四少确保厉景呈在那个时间段回不到1010房,不然这出好戏就没法唱了。
况且他相信,厉景呈浸润情场多年,编个理由骗过荣浅,那还不是跟玩似的?
两人回到1010房前,荣浅杵着不肯进去,“我答应林南去给她买披萨吃。”
“这都几点了?”厉景呈将门打开,“大晚上出去不安全,况且她是猪吗?也不怕胖死。”
“林南这两天胃不好……”
厉景呈见她站在那不动,伸手将她拉进房间,他双手环住荣浅的腰,“明天,跟我回南盛市吧?”
“你先回去吧,我采风还没结束。”
这儿无疑是个定时炸弹点,随时都有将他们摧毁的可能,荣浅并不知道,但厉景呈却如履薄冰。
人果然不能有弱点,一旦被人掐准了,怎么反抗都是徒劳。
“你们采风也差不多这两日就结束了,我跟老师说声,你坐我车回去。”
“不,”荣浅毫不犹豫拒绝,“这是集体活动,况且明天还要参观海景,不能不去的。”
厉景呈真后悔当初替她报了这个名,荣浅又是倔脾气,他只得作罢,“那今晚留在这陪我。”
她一早上就调了闹铃,准备在早饭前回到房间。
荣浅坐电梯回到四楼,蹑手蹑脚进了房间,恰好林南从洗手间出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看到荣浅时先是一怔,继而揶揄道,“让你买个披萨买了一晚上,你办啥事去了?”
“我,我迷路了。”
“呸,”林南回到床上,拉过被子,一脸的睡意朦胧,“不过,你没回来也挺好的,我和木子一人一个床,话说,总统套房的床肯定比这大吧?”
荣浅弯腰换拖鞋,随口接了句,“嗯。”
“哈哈哈——”林南笑得仰倒在床上。
她意识到时,扑过去就要打,两人很快嬉闹成一团。
厉景呈来这并没有公事,白天,荣浅还有课要上,他用过餐坐在餐厅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不远处。
一帮学生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站在海滩前,荣浅也在其中,她穿了件鹅黄色的长裙,上面布满一朵朵妖娆盛开的花儿,头发用丝巾扎着,多出来的尾端随风摇曳,飘得那么远。
荣浅她们还在海滩前排队,昨天没有租到船,说是要预定,老师就带她们去了另一个地方。
要好的同学们紧挨着,边吹牛边打发时间。
一艘汽艇忽然从海平面上飞驰而来,劈开的海浪犹如一双张开的翅膀,为白色的汽艇保驾护航,荣浅头枕在林南肩头,只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刚想要仔细看,汽艇冲上海滩,就停在她们不远处。
男人穿了身休闲服,天蓝色的运动鞋格外显眼,七分裤下,结实的小腿肌肉和线条展露无疑,他摘下墨镜,朝荣浅招下手,“上来。”
荣浅抬起头,用唇形说着话,“你做什么呢?”
林南耸了耸肩膀,“去吧,总好过我们在这排长队啊。”
“那怎么行,大家伙都看着呢。”
“呦呦,”林南一把将她推出队伍,“你们小夫妻两做的肉麻事还少吗?赶紧去吧,待会我和老师说声。”
全班人的目光都射过来,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立马走人,她大步过去坐上厉景呈的快艇,荣浅双手圈紧他的腰,飞驰而过时溅起的水花落在发尖,格外沁凉。
厉景呈带她来到两尊巨大的雕塑前,荣浅双手按住男人肩头,脑袋扬起,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老师说让我们多看,多琢磨,要用心看,才能雕出有灵魂的作品。”
厉景呈抬头看着那尊雕塑,同样的海平面,跟另一尊遥遥相望。
“分明是一对苦命鸳鸯被活活拆开,刻了雕塑还于事无补。”
荣浅来之前了解过资料,她下巴抵在男人肩头,“资料上介绍,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女孩的家人逼她嫁给一个腰缠万贯的老爷,她死活不肯,两人就约好私奔。他们逃到海边,举着火把的大批人追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男孩事先找的船家也没了踪影。老爷让女孩跟他回去,女孩不肯,老爷就说,除非你们俩今天死在这,不然的话,我拖也要将你拖回去。”
“后来,男孩和女孩拉着手,殉情了,此后,据说这片海域经常闹鬼,还有船夫亲眼看见过。他说他捕鱼晚归,听到有人喊他,让他把船靠过去,说水中有个人影,那鬼还说,他找不到他的新娘了,他们被水冲散了……”
厉景呈闻言,打断她的话,“这世上没有鬼,你念书念到现在,都白念了?”
这故事,怎么听着倒有点像她和霍少弦?
厉景呈对号入座,自己成了个土财主。
荣浅朝她腿上轻打下,“你怎么这么不浪漫?神话色彩的故事,多唯美啊?”
“这好像是批量生成的故事吧?”厉景呈丝毫不觉得有哪里美,“殉情,逼婚,哪边的名胜古迹都会有这种故事。”
“听我说完,”荣浅不乐意地恨不得推他下去,“后来,为了祭奠亡灵,人们就请当时最好的雕塑大师,费尽心力弄了这两尊作品,起先,他们隔得很近,随着时代的变迁,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厉景呈拉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这说明,他们还是没有这个命在一起,哪怕是死后。他们死的那瞬间,肯定以为谁都不会再将他们分开了,但有些事,天注定的,哪怕是青梅竹马也不例外。”
男人说完这些话后,某根神经绷着,他坐在那等荣浅的回应。
她盯着上头的雕塑,半晌后,她下颔在他肩头摩挲几下,“是啊,什么都能不信,就是不能不信命。”
厉景呈指腹揉着荣浅的指关节,“浅宝,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荣浅的手想要缩回去,被厉景呈用力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