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缩脖子,就想从车把式的腋下钻过去,可是这时马车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白皙有力,一把揪住他的小脖子,把他四脚腾空抓进车里。
就在他被抓进去的一刹那,车把式重又跳上车前,鞭子一挥,马车继续前行。
车厢内,贺远一脸怒气,掏出帕子用力擦着小叫花子的脏脸蛋,差点儿把那层吹弹得破的小脸皮给磨破了。
崔小眠不满地挣扎着,可是任她怎么挣扎,贺远的大手还是牢牢捏着她的七寸。
“你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又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崔小眠翻翻白眼,老纸把个如花似玉的脸蛋都涂成黑炭头了,你都能认出来,你丫是警犬吧!
“师父,你不是在宫里享受父爱吗?”
贺远没理她,却伸出一只手掌:“拿来!”
“什么?”
“银子啊,没有银子东西也行,你打扮成这样,不是去偷就是去骗,我是你师父,你当然要回来上缴。”
崔小眠撅撅小嘴,嘟哝着:“我连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赔上了,刚才肚子饿,还是蹭了两个包子吃,这会子刚想再去讨碗粥喝,就被你抓住了。”
贺远皱皱眉:“学童府的事,为师给你推辞了,只说你身子不适,晚些时日再去入学,这下子为师倒是有些空闲,原是想带你去庄子里住些日子散散心,装病也要装得像模像样,可看你这副德性,越发的不成器了,真该早日去学些规矩和学问,免得丢了为师的脸。”
听说学童府的事给称病暂推了,崔小眠心里高兴,这就是休学,休着休着也就变成辍学了,贺远真是坏家长的表率。
至于去庄子里散心,她就更高兴了,算算时日,浣之哥哥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况且他也去过庄子,只要给大牛小丫留个话儿,浣之哥哥就能到庄子里找她。在那开满蓝颜花的山坡上,她和浣之哥哥两小无猜,俪影翩翩,她要穿上轻纱的衣裳,秋天的风是微微的,刚好能把衣裳吹得飘起来,吹皱了衣裳,也吹乱了两个人的心房,哎呀,真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这场景京城是没有的,只有在越清山的庄子里才有。崔小眠觉得吧,她和浣之哥哥的前景是灰常灰常美好滴,至于贺远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就当成更年期征兆,完全可以忽略。
崔小眠虽然越想越开心,可也没忘了鞭策贺远,怎么也要找找心理平衡,谁让他说自己“不成器”呢。
“你在宫里好多天,该不会是空着手回来吧,贼不走空,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贺远的脸上有些落寞,崔小眠想像中楚霸王自刎乌江时也是这个表情。
“父皇御书房的砚台很是不俗,上面既无御批也无贡品标志,价高易出手,于是为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接下来呢,你把那砚台趁人不备塞怀里偷出来了?”
“唉”,贺远长叹一声,脸上的落寞更加凝重,让人觉得他恨不得马上引刀自宫。
“父皇看我对那砚台甚有兴趣,便赏给我了。”
“唉”,这下子连崔小眠也要长叹了,当爹的太不懂儿子的心了,你赏的东西有啥意思,偷窃癖患者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师徒两个长嘘短叹一番,崔小眠这才记起在相国寺里的事,贺远那日看上去很是受到伤害,她要不要解释一下,她对他没有兴趣,更不会趁机强他呢?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丫的在紫雾城偷看她洗澡,还满城地贴告示通辑她,害得她东躲西藏,就这样告诉他也太便宜他了,老娘就是沾你便宜了,你能怎地?
这事想通了,崔小眠腰板硬了,小脖子也挺起来了,对贺远道:“去庄子也行,我要带上香芋。”
崔小眠有她的打算,香芋留在府里,终归是不安全,那条小命总是悬在线上,不如让她到庄子里,崔绛春和崔蓉蓉的手一时也伸不到那里。
贺远一愣,白菜啥时改叫香芋了?他忽然想起,香芋不就是传说中被崔小眠睡了的那个丫头啊。
“带就带吧,把白菜也带上,还有肥仔,连同你的宝贝枕头一起带上,这下你安心了?”
崔小眠当然安心,铺子里有小丫和大牛两个心腹给她看着,府里的事她也懒得管,就让崔绛春和崔蓉蓉自己折腾去,想来她们也不敢折腾得太过份。
至于自己,当然是在庄子里看看树,观观景,数着花瓣等着浣之哥哥了。
秋天到了,早恋还会远吗?
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