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大夫没能杀得了梁冀,桓帝组织宦官杀了,单凭这一点,他就有资格瞧不起那些在朝上夸夸其谈,在梁冀面前却唯唯诺诺的家伙!更何况这些家伙和他扶植的那些宦官对立,却也不过是因为利益受损,装什么大义凛然!”
“不过是因为宦官专权,就意味着皇权大兴,没人愿意再回到当初被皇权压制,噤若寒蝉的年代而已!就算桓帝真的用上一群老实忠厚的阉奴,那群士大夫照样能找出打击他们的理由!说什么阉宦祸国殃民,他们自己的亲友子侄里头,祸国殃民的还少吗?”
仿佛是没看到那年轻士子的遽然色变,朱莹竟是嫣然一笑。只是此时,除却那些四周围纯粹看热闹的香客乡民,三三两两好几拨士子们就没多少人只顾贪看那艳丽的容貌了。
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佳人,这不是借古讽今,指桑骂槐吧?
“扫除了一批所谓党人,桓帝倒也没做错,可他不去管天下平民都快活不下去了,也不去管世家占据高位,豪右称霸一方,更忘了自己还没个儿子,竟然就觉得已经大权在握了,只顾着自己荒淫纵欲,卖官鬻爵,放纵到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年过三十就把自己的命给送了。”
“结果却引出灵帝那个独夫!都说汉亡于桓灵二帝,呵,你现在倒说说,桓帝有什么资格说比汉质帝更明智?就因为他在梁冀面前是个胜利者吗?致使亡国的昏君笑话枉死幼主?笑话,让质帝和桓帝到九泉之下去见光武,你看光武喷谁一脸唾沫!”
直到朱莹骂桓帝昏庸,骂灵帝独夫,一群士子中间,方才有人脱口叫了一声好。
而刚刚还说质帝应该学桓帝的那年轻士子,却是满脸不服,兼且发现刚刚以为的绝色俏佳人竟是一朵带刺的花,他忍不住就出言讥刺道:“姑娘点评别人倒是犀利,却不知道姑娘这样言行举止肆无忌惮的做派,又是哪户书香门第里出来的?”
“该不会是哪家行院里养出你这抛头露面的胆子,出言不逊的刁钻吧?”
“呵呵。”朱莹哂然一笑,鄙夷不屑地说,“我就知道,大概也只有连史书都没读好的所谓书香门第,才会养出你这样得意时高谈阔论,失意时信口雌黄的废物!”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爹是河间知府……”
眼见那恼羞成怒的年轻士子暴跳起来,朱莹就没好气地打断道:“好端端的游山兴致,被这么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给败坏了……朱宏,朱宜,让他闭嘴!”
刹那之间,朱宏朱宜就已经抢上前去,一左一右直接扭住了对方的胳膊,眼见人骂骂咧咧地召唤人来帮忙,又怒骂定要寻到什么行院去算账,朱宏不耐烦,干脆一脚踢在人膝弯将其摁跪了,朱宜则是面无表情地随手抓起一团泥土直接塞在了人口中。
见两人如此强横霸道,无论那士子的同伴也好,家丁也罢,一时都吃了一惊,竟是忘了上去救人抢人。而这时候,朱莹却好整以暇地来到人跟前,冲人一笑之后,便一脚把人踹下了台阶。见几个家丁这才如梦初醒,下去救那骨碌碌滚下台阶的家伙,她便轻轻理了理裙摆。
“要报仇的话,记住,冤有头债有主,让你爹河间知府来赵国公朱家寻仇!哦,对了,我大哥明威将军如今正在沧州地面上当钦差,你可以去找他理论,然后告状说,他妹妹狠狠教训了你一顿!”
“……”
顷刻之间,四周围一片寂静。尤其是那气急败坏正在拼命想要吐出嘴里泥土和青草的河间知府之子,更是刹那之间连呼吸都摒止了。
这简直坑人啊!堂堂赵国公之女,居然就带两个随从外加一个小和尚,就这么出来兜风?
被烂泥巴糊了一脸的河间知府之子悲愤无言,他的那些随从狗腿子们惴惴不敢言,而作为朋友,又或者说捧哏,跟着这位知府公子出来吃喝玩乐的两个书生,就没办法保持沉默了。县官不如现管,他们要是坐视金主被揍成猪头,以后“游学”的日子怎么混?
于是,其中一个强自镇定地开口说道:“黄公子刚刚确实言辞失当,但大小姐一言不合就动手,岂不是也有失风度?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一次,他的话依旧没能说完,因为朱莹嘴角一挑,哂然一笑道:“要不是我还算有风度,早就提着鞭子狠狠抽他一顿了!书香门第?呵呵,丢人现眼!不用废话了,要是不想让我差人把他丢下山去,就带这个废物快滚!”
眼见黄公子终于被随从们搀扶了起来,两个书生对视一眼,却也不敢迟疑,赶紧上去一左一右搀扶了黄公子的胳膊,劝说了他两句,就狼狈不堪地拖着人下山,而几个狗腿子连大气不敢吭一声,更不要说确证朱大小姐的身份了。
那位明威将军直接剥了长芦县令许澄的官袍,还敢一箭射在了大皇子面前,老爷不在,他们哪敢出面去和那位出身这种人家,美艳绝伦却也凶悍绝伦的大小姐硬顶?
撵跑了一个搭讪不成恼羞成怒却又踢上了铁板的家伙,朱莹瞬间就清空了周围的闲人,至少再也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敢靠近她周身三丈范围之内了。
而这也换来了小和尚观涛那崇拜的目光,而他的赞叹更是简单而直接:“大小姐刚刚那一脚踢得又狠又准,我师父就老说我出腿软绵绵没力道!”
朱莹顿时给逗乐了,她才刚刚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那你可以多练练梅花桩”,一旁就传来了一个讨好的声音。
“大小姐,您还缺看家护院跑腿的吗?小人自小练武,甘愿投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