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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九千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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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新活儿,徐酒岁想了想,轻易就将这个纹身工作室和今天见过的那个叫许绍洋的刺青师联想到一起。

原来之前他问得那些奇怪问题是想招揽她啊!

徐酒岁随口跟小船打听了下听没听过“许绍洋”这个人,没想到小船立刻瞪大了眼,问她怎么招惹上他了。

一番瞎科普才知道,许绍洋是近海市乃至国内非常有名的刺青师,刺青价一个小时大约要八千块,而且要约他的时间非常难,并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到。

这人也不单纯是刺青师,许家上面几辈是有点黑色背景,但是这些年,许家遵纪守法也逐渐洗白做起了正规生意许绍洋本人和蓝风车酒吧的股东都走得很近,应该算近海市上流圈子的人。

“但是听说他这人行事还是有些有待商榷。”小船委婉地说,“听说前几年有个暴发户商千金想不开想给他下药,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出现在近海市后来听说有人在东城见过她,你也知道东城那个地方——”

东城那地方名声都不太好,这年头走出来说一句“在东城打工”,长得好看点的无论男女可能人家都要用异样目光看你。

徐酒岁拿起手机,想要给那个酒吧人事反悔,她忽然觉得端盘子也挺好的。

之前一直画风一本正经的酒吧人事看她反悔,给她发了十几个表情包,然后扔了句“我都跟那边说你同意了,姐求你别害我”,徐酒岁捏着手机,心想自己这完全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这导致第二天她按照地址到千鸟堂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的,总觉得自己推开门就能在里面看见挂在墙上的人皮灯笼。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千鸟堂的装扮像是古朴的茶楼,全中式装修,木地板都是实木的,堂内莲花状的香炉里燃着沉香

正中央有作品墙,有些是纹身设计图手稿,也有已经上了承载者身上的完成图,黑白老传统和水墨风为主,每一副设计图都十分特别。

青烟袅袅中,男人撩开帘子站在内堂,面色有些苍白,他眼底挂着淤青,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扫了她一眼:“来了。”

徐酒岁想说,对,来了,并且您没有意见的话,我这就走。

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转身往内堂走,徐酒岁站在原地犹豫了下男人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脚下一顿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清冷得,犹如蛇缠绕上了脚踝,蹭得人膝盖发软徐酒岁被看得头皮发麻,抬脚跟上。

屏风后面别有洞天,一条走廊连着许多独立的房间,许绍洋带着她来到一间,推开门,徐酒岁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间她熟悉的素描画室。

里面坐了三四个青年男女,每个人都坐在画架后面,面前摆着不同的石膏或者随意堆放的景物,听见开门的动静,他们纷纷放了笔站起来,管开门进来得男人问好,叫师父。

后者懒洋洋地“嗯”了声,这才转身看着徐酒岁。

他甚至没有跟那些徒弟们解释身后的小姑娘是谁,只是带着她来到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着厚厚的几叠稿纸,每一叠都是不同的徒弟画的素描练习稿。

“把这些素描稿子看一遍,”他吩咐道,“然后把你看到的问题告诉他们,之后盯着他们画,画到你觉得可以了,再带他们来见我,如果到我面前不合格,就一起受罚。”

“”

“有话要说?”

“检查徒弟作业,这活儿不是师父该干的吗?”徐酒岁不知死活地问。

话语一落,就感觉到素描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男人微惊讶地挑起眉看向她时,她脸又红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几秒后,只见许绍洋露出个不太有笑意的笑脸,那张英俊的脸转过去扫了眼画室里的徒弟们,笑道:“看见了么,这次你们的小师妹连我都不怕,你们别想欺负她。”

画室里鸦雀无声。

仿佛火葬场。

显然除了许绍洋外,并没有人觉得他的调侃有一丝丝的有趣。

徐酒岁:“”

他又转回来看着徐酒岁,这次笑脸消失得无影无踪,淡道:“教刺青手法还要顺便教素描么,要不要教你们喝奶?”

徐酒岁:“”

徐酒岁抱起了一叠素描图,用行动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从今往后绝不废话。

许绍洋瞥了她一眼:“先看,五点以后来找我。”

徐酒岁不敢不从。

用五个小时给一堆素描初学者看了作品,给他们指点一二这活对基本功相当扎实的徐酒岁来说一点都不难。

下午四点五十五的时候,她揉着脖子放下最后一名学徒的素描画,揉了揉脖子,站起来去找许绍洋。

男人在最里面那间纹身室里,徐酒岁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就靠在纹身椅上睡觉,听见门推开的声音他就睁开了眼。

男人坐起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凌乱,眼中还带着睡意朦胧的感觉,那种阴森森的味道因此消退不少,只是见徐酒岁进来,他上下扫了她一圈:“千鸟堂学徒毕业开始,五百元一小时起步,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愿意做么?”

徐酒岁投简历给许多游戏、动漫制作媒体公司,一个月工资最多一万出头,而且这一行经常爆肝加班

基本都是青春饭。

大多数人熬了几年有积蓄了都会为了好好活下去带着一身职业病转行。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有五百块一小时,也许可以活到老学到老的手艺活儿摆在眼前,除了师父比较吓人之外没别的毛病——

愿意吗?

这还用问?

早在昨晚琢磨“人皮上作画”这几个字时,她就心动了。

所以徐酒岁几乎手跟着许绍洋的问号下一秒,就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看见男人脸上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这基本算是她在这张脸上第一次看到他笑意达到眼底,是一个真正满意的笑容。

如果他没有用那种“宠溺地看着我的听话宠物”的眼神儿看着她,就更好了。

他指了指身后空出来的位置,那里摆着一个画架:“去画,主题是‘邪神’,自由发挥,承载位置不限但是要有明确说明,画到我满意你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徐酒岁:“”

许绍洋打了个呵欠,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子:“听不懂中文?”

徐酒岁困惑:“我不用先画下素描吗?”

别人都在画耶。

许绍洋更困惑:“我花四百块一天,是为了请中央美院的学生来让我看她画圆锥体的?”

徐酒岁:“”

许绍洋微嘲:“谁说的来着,钱难赚,屎难吃再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徐酒岁:“”

个人强调下,这句话套在您身上真是生动立体。

相比起和师父你说话,我宁愿去吃屎,至少屎不会阴阳怪气说话。

徐酒岁对许绍洋的避而远之持续了半个月。

后来小船也找了关系,进了千鸟堂当学徒,徐酒岁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当许绍洋的徒弟不仅没有钱拿,而且还要倒贴钱。

她不敢跟任何人讲,只是在某天,许绍洋叼着烟站在她身后,懒洋洋地问她那一副“邪神”主题的设计图,准备画到哪年才能让他满意的时候,头一回没有产生抗拒心理

而是回过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许绍洋:“?”

这些天,这小姑娘被他一稿又一稿地驳回,眼中那悲愤又不甘的情绪越来越掩饰不住,今天许绍洋都做好了再提问完之后她可能会跳起来跟他拼命的准备——

结果这会儿被这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神儿一瞅,他都愣了下,心想这好像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别不是虐出毛病来了吧?

他叼着烟,微微眯起眼:“做什么用这种看亲爹的眼神看着我?”

徐酒岁咬了咬下唇,白皙的小脸蛋微微泛红:“师父”

许绍洋差点被烟头烫着手:拜师大半个月了,他天天给她立规矩,她总是表面顺从实则当做耳旁风,今天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他师父

嗯,叫得真好听。

“想干什么?”他勾了勾唇角,问,“画不出来了?要师父教啊?”

那略带慵懒的“师父”二字咬字偏重,小姑娘脸更红了,眼睛闪烁了下,小声嘟囔:“才不是。”

许绍洋不说话了,等着她自己开口。

徐酒岁犹豫了下:“小船是我室友,呃,就前两天你又收的那个徒弟,她说她花了点儿钱,然后也问我花了多少钱来着”

许绍洋停顿了下,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期期艾艾里听出来了些东西——

他就说这小姑娘怎么忽然转性了。

原来还是因为钱。

这是多爱钱啊,只要给钱就是好人了吗?

他笑了笑:“请素描老师也要花钱的,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怕教不好遇见你的时候正想去请个老师而已。”

他声音很淡。

徐酒岁恍然之后,心想,原来是这样啊。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没有多少情绪的脸,想到他毫不犹豫地答应预支了她一万块的工资,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只是有些不够平易近人的吓人而已。

“师父,你人真好。”

“嘴真甜,希望你一个月后还能这么说。”

“”

“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没被逐出师门的话。”

粗长,需要一点掌声才可能有下一次的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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