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成这样,林朔也没什么办法。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人都搭出去,场子清出来,大堂门关上。
林朔摸了摸上衣口袋,摸出一盒香烟来。
因为家里有两个孕妇,林朔如今能抽烟的机会不多。
反正这间大堂也被香炉弄得香薰火燎的,也不在乎多自己一根香烟。
老和尚这药,下得其实挺讲究。
熏香、饭菜、椰子酒,三合一。
单独拎一样出来,没什么问题,无毒无害。
可要是喝着酒吃着菜再闻一鼻子熏香,那大象也得倒。
很隐蔽的一个方子,可惜林朔认得,远远闻到熏香就知道了。
这方子药性挺强,不过都是些天然成分,林家人的体质对这个免疫。
要是人工合成毒素,那就够呛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老和尚这药下得还算有分寸,只是迷药,没有毒,林朔才没有动真怒。
这会儿大堂里很安静,林朔抽着烟,老和尚发着呆。
把烟灰弹在面前的饭碗里,林朔终于开口了:“我有点儿奇怪,你如果是想阻止我狩猎这头白耳狌狌,我先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可为什么只是下迷药呢?直接毒死,不是更省事吗?”
说完这句话,林朔神念一收,解除了三尺定魂。
有了这半根烟的时间缓冲,老和尚对眼下的情况看来已经完全了解了。
挣扎抵抗,那是没用的。
猎门总魁首要他的命,看样子手都不抬,瞪一眼就行了。
老和尚整个人放松下来,随后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两个原因。
一,问兰在,我不可能对她下毒。
二,用迷药制住,然后好言相劝,这样做事有余地,万一林总魁首听劝呢?”
“那你不妨说说看,你原打算怎么劝我。”林朔说道。
“这头狌狌,在此地多年,从未伤人。”老和尚说道,“哪怕之前金家猎人觅得了它的踪迹,前来狩猎它,它都未曾下过杀手。
十多年前,金问兰下山出师,小姑娘不听劝,一定要把它作为成人狩的猎物,它也只是把她打晕扔出森林了事。
我知道,金家在婆罗洲,在你们猎门的规矩里,叫做守土有责。
金家一直以来做得都不错,可实际上,真正守护古晋这个地方的,并不是金家人,而是这头狌狌。
婆罗洲这么大,唯独这个地方人口八十万,居民安居乐业。
有这头通晓人性的狌狌在,毒枭不敢染指这里,其他的猛兽异种也不敢犯界。
半年前,斯里巴加湾猛兽异种作乱,一国首都成了一座空城。
而我们这里呢,一直平安无事。
说句我这个身份不该说的话,大家都以为这是大伯公保佑,或者是真主、上帝的庇佑。
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原因,老和尚我是知道的。
所以还请林总魁首,不要滥杀无辜。”
林朔听完这番话点点头:“你这话不是挺有说服力的嘛,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给我下药呢?”
“这……”老和尚叹了口气,“你们猎门,不是一向跟猛兽异种势不两立的吗?
金问兰的父亲金兆丰,是我的知交好友,为人我很钦佩,可是他对于这头狌狌的看法和做法,我是绝不敢苟同的。
如今金家惨遭劫难,你林总魁首忽然来这里,难道不是替金家清剿这里的猛兽异种吗?”
听到这里林朔就明白了,这老和尚虽然对猎门金家比较了解,也知道一些猎门内部的情况,可是七色麂子这个级别的异种,他还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就误会了,以为这头白耳狌狌是林朔此行的主要目标。
其实这只不过是七色麂子狩猎准备阶段,林朔闲着也是闲着,搂草打兔子而已。
这倒是也很正常,因为金家的前家主金兆丰对七色麂子都不是很清楚,别说这个和尚了。
林朔笑了笑,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如果我就是为了替金家清剿猛兽异种而来,这头狌狌也是我针对的猎物之一,而且我还不听你劝呢?”
老和尚怔了怔,面色惨白,随后苦笑道:“按原本的计划,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杀了你们这些人,换得古晋一方平安,我也是心安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倒不是假话。”林朔点点头,“不过想必你现在也明白了,你身上虽然有些修为,可毕竟已经老迈,我们这些人,你是奈何不了的。
我们这次来,确实是来狩猎的。
金家狩猎的规矩,有他们的道理,我不能说他们不对。
不过我们林家的规矩,跟金家不太一样。
猛兽异种,无论有多强,它手里只要有人命,哪怕天涯海角、九死一生,我们林家人都不会放过。
而如果东西不伤人,跟人相安无事,除非种群过于庞大,潜在威胁极高,否则我们不会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