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府位于京都的安兴坊的东上角。拐出胡同就是通化大道,乘车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就能从通化门出京都,如果骑马,那就更快了。
南薰坊,京都之重,与皇宫遥遥相望,是城中之城。想出京都,东要过永兴、平康等六坊,西要过义宁、颁政等四坊……
沈穆清撩了车帘的一角打量着,暗叹一声。
成功,从来都不是侥幸的!
早有跟车的婆子到戴家报信,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魏府开了东侧门,马车缓了缓,骨辘辘地驶了进去。
二门口,魏氏的贴身妈妈王氏早已垂手恭立。
下了车,王妈妈上前请了安,陪着沈穆清进了内院。
院内绿树成荫,布置朴素,有着百年世家特有的大气、从容。
有丫鬟妈妈簇拥着个如照花扶水般的女子走了过来。
远远的,那女子就向沈穆清屈膝行礼:“沈妹妹。奴家魏氏,给妹妹行礼了。”
沈穆清双膝微屈,落落大方地回礼:“魏姐姐,今日虽是初次相逢,却是久闻其声。姐姐多礼了。”
两人笑着,在抄手游廊上相逢,魏氏拉了沈穆清的手,满脸歉意:“妹妹休怪我来迟——实在是姐姐的身子骨不争气!”
“知道你身子骨不好!”沈穆清说的真诚,“早就想来看看,只是俗事缠身,拖不开身。”
说话间,两人已互相打量。
魏氏容貌秀美,却脸色苍白,目含悲切,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沈穆清模样出众,一双眼睛更是如晨星般明亮,显得神采奕奕。
魏氏暗暗点头,迎沈穆清去了堂屋的东稍间——这地方,一般是用来招待比较亲密的人,沈穆清和魏氏一左一右上了炕,心里不由暗暗思忖,魏氏摆出这样一副架势,不知道是何用意!
丫鬟们上了茶点,魏氏就吩嘱身边的王妈妈:“抱了大爷来,给萧夫人磕个头。”
王妈妈应声而去。
沈穆清歉意地道:“本想八月十五过来府上热闹热闹,可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要筹备搬家的事,实在是忙不过来,只好提前来拜访姐姐,问候姐姐节日!”
“都是我考虑不周到!”魏氏忙道,“妹妹也是主持中馈的人,哪里得闲。差人送了信就后悔,还好妹妹不嗔怪。”说着,就问起沈穆清的两个孩子来。
“闺女性子活泼,”沈穆清提起自家的孩子眉眼带笑,“儿子却恰恰相反,文静的很。”
“有儿有女,萧夫人好福气。”魏氏笑里亦有忧郁之色,“小了可以做个伴,大了可以相互扶持。真是好!”
萧悦影和萧子扬做伴……沈穆清怎么觉得这场面有些诡异呢!但当着魏氏的面,她自然不能泼了儿子女儿的颜面。
“正如夫人所言。”她笑道,“两个孩子都是我一手带的,如果不是小的听话,这大的我哪能顾得上啊!”
正说着,王妈妈抱了个孩子进来。
沈穆清看着吓了一跳。
大红色刻丝牡丹穿花的小褂,玉色杭绢裤,小小年纪。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和戴贵有九分相似,但比戴贵更漂亮。戴贵的漂亮有种从骨子里透lou出来的傲气,而宝哥的漂亮,是精致中透着羸弱,让人心中生怜。
“这是犬子宝哥。”魏氏指了那孩子,“从小身子弱,不免有些娇惯。”
“真是漂亮!”沈穆清真心的赞叹。
王妈妈已将孩子放在了地上,宝哥跪下来给魏氏请安——有丫鬟机灵地放了垫子在他的膝下。
“这是你萧家婶娘!”魏氏看儿子的目光欢快中透着骄傲。
宝哥又给沈穆清行礼。
沈穆清见他年纪虽小,礼数却是一样不缺,想起家里那个比宝哥小两个月的混世魔王,不免有些头疼。
“快起来,快起来!”沈穆清笑着,英纷忙上前携了宝哥,沈穆清就从衣袖里掏了一个荷包给宝哥做见面礼——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着一个猴子捧着五个桃子,有福寿延绵的意思在里面。
宝哥接过荷包,细声细气地道了谢,然后垂手立在母亲身边,乖巧的让人心痛。
“这孩子,真是懂事。”沈穆清称赞。
魏氏就摸了摸儿子的头,眼底全是慈爱:“他也是个文静的性格。”又笑问宝哥:“今天都读了什么书?”
宝哥恭敬地道:“回禀母亲,孩儿刚才在读《幼学》里的‘雪花飞六出,先兆丰年’。”
魏氏望儿子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