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要成精了吗?
“公孙伏都一心想接替你父亲的位置,又仗着圣上做靠山,挑拨常清与我不和,我也很为难”公孙刿端起酒盏,姿态风流,可到了嘴边却只是小抿一口,放下后才道:“我若是吕兆年,便任其流言纷扰,自管按兵不动,而不是以性命为饵,为家人争一个太平安稳。”
所以今日我宁愿冒着被成妃盯上的危险,也要来侯府讨个主意;
是讨主意,而不是来赔笑脸,任他调侃的。
“安稳,何来的安稳?”我嗤笑他看不清:“多少人说我父亲卖女求荣,说他刚愎自用,皇帝要算计他,成国公也要算计他,按兵不动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公孙刿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一味地忍让,并非是没有益处。”
我看向他:“什么益处?”
“时间”公孙刿道:“忍耐一时,至少你们还有时间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冷静了半晌,考虑到傅森起兵的日子,还有嫦云在后宫里的处境,还是摇头道:“不成,便是有了后路,我也不能把嫦云留在宫里,不论如何,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都说姐妹情深,你们这样的也是少见”公孙刿稍有些诧异,不过他见话说到了,便也不再多言,只道:“那要看我皇兄愿不愿意放人,他不肯,你妹妹便是化成灰也休想出去。”
我本想把酒盏往地上摔,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往桌上一搁,搁的力道不轻,在月夜之中只闻得格外清脆的一声响。我忍着气道:“怎么,依侯爷看,我们吕家的人这是要败了,注定老死在宫里不成?”
公孙刿听我语气不善,愣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好声好气地同我赔罪道:“进庙烧香,进屋拜堂,诚不诚心全在自己,哪能怪送你进庙的人,是不是?”他晃晃酒壶,估摸着里头的分量,而后又给我斟上最后一杯,哄道:“你既找上了我,我自然是要帮你的。”说完,他还很‘好心’地替我捋了捋搭在肩上的落花,动作熟稔又亲昵。
可就这样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便让白日里本就旖旎的气氛又再次升温,如果我这会儿照照镜子,便能发觉脸上的红晕已然浮上了双颊,不必调脂弄粉,就已是十足的娇艳。
我饮酒前早就打了一通腹稿,想问他到底怎么个帮法,更想问嫦云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可千头万绪从头再理一遍,又不知从何问起;就这样,脑子里越想越乱,到最后,竟是连公孙刿的脸都看不清了。
看面前的人终于犯了迷糊,公孙刿心中发笑,心道就这样的酒量还敢灌他,可手上还是轻轻地,不惊动一丝一毫,只等将人安置好了,他才抽空去了趟书房。
侯府的书房是禁地,下人但凡半分就是个死,便是如公孙彦姬这样得宠的侯府大小姐也不得进,公孙刿身上略染了些酒气,可眼中清明,实在看不出昏沉的迹象,他推开门,书房里早已有人等候,见着他来,忙单膝触地道,双手奉上一密函。
公孙刿点头,接过细看了一阵,密函是仓促之中写的,没多少个字。
看脸色倒是分辨不出喜怒,公孙刿将密函收拢,只是淡淡地:“去吧。”
那人影低低地回了声是,下一刻便浸入了黑夜里,来去之间悄无声息,只是一眨眼,便再找不见踪影。
待到书房空无一人,只余风声作响时,公孙刿才将那密函拿于烛火之上,冷眼看着那封密函顷刻间便只剩了残余的纸灰。
他此刻的心情全然不似方才饮酒时那样轻松。
很遗憾,不是什么好消息。
吕兆年分身乏术,流言之扰逼得他不得不与傅森兵刃相见,只那榆关乃吕兆年心腹要地,可就在今日晨时,不知因何种缘由,榆关周围的几片村落尽遭屠戮,似乎是为了劫粮,似乎只是单纯地想杀人见血,总之那片村落一日之间,不剩一人。
几乎是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一应被屠杀殆尽;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是活着的人都看见了,明明白白,就是吕家军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