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公孙嘉奥的心跳,吕嫦云闭着眼养了会儿神,她没有什么力气,也不记得自己在含凉殿是怎么倒下去的,倒是那个送护膝的宫人看着面生,看穿着打扮,却又不似骧国本地的人,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气,她本就跪的浑身无力,谁知那宫女的话句句戳到心坎上,吕嫦云本想辩驳,进而问询出她的底细,可谁知腔子里有一股热气不住地上涌,接着便吐了血,眼睁睁的看着人推门离去。
许是心血已逐渐地被蛊虫蚕食,她总觉得口中的血腥之气直到现在仍没有散去,幸好胡御医给她诊了诊脉,说下蛊的人想必也是生手,对此并不熟悉,若是调理得当,以相思子压制,她也不至于耗损的那样厉害,再活个七八年也不成问题。
七八年,也还好,吕嫦云算着日子,虽然她很舍不得姐姐离开自己,但还是盘算着挑个什么的空隙的当口好把姐姐送出去,有邓夫子和豫王在,姐姐的衣食住行便不必发愁,这样或许有悖于她的初衷,可是在后位和自由面前,永远都是后者最可贵。
姐姐从前不懂,如今看了她现在这模样,怕是能懂了吧.............
吕嫦云,因为虚弱,所以公孙嘉奥醒来时,她已经对着他的脖子看了好一阵,那眼神不像是木讷,倒像是对万事的不在意,或许在得知自己父亲尸骨无存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心死,如今这条命救了回来,可身上的那股灵气却也随着她的心而慢慢地流走,公孙嘉奥抚着她的发,心想或许她的结局,便是成为一名最不起眼的妇人,顺从,听话,最后永远地消失在这深宫之中。
一开始,这的确是他的期望。
可现在................
吕嫦云不想自己的头发被梳的一团糟,便偏了偏头,呢喃了句:“冷。”
公孙嘉奥一看,自己的左手从锦被里探出来,漏了两丝缝隙,可见是风灌了进去,冷着了,便很好脾气地复又将吕嫦云搂紧,柔声道:“现在呢?”
“好点了”吕嫦云点头,似乎大病一场,骨子里的娇气又回来了不少,只是道:“不想动。”
她说不想动,公孙嘉奥当真就陪着她不动,两个人静静地抱着,并不多说一句,只是互相体会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这样做的后果,就导致了外头的南翮瞅着天色不对,破天荒地往里头喊了三次,掐着嗓子提醒着皇帝该去上朝,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公孙嘉奥由着宫女为自己更衣,换上朝服,吕嫦云便在床榻上蜷着被子背对着他,小小的一只,很难看出她其实已经生育过子嗣,那脸依旧是稚气,却又奇异地与女人身上的妩媚混在一处,旁人都没有,就独她一人有。
他看着那瘦削的脊背,想到方才女-体的馨香,以及那似有若无的依赖,心中一阵柔软,着完朝服便半坐在塌子边上,问道:“这几日就留在含凉殿,等养好了再回去,也叫朕下了朝,好时时都看见你,嗯?”
吕嫦云没有作声,但是从后边看去,那团被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里头的人点了点脑袋,答应了。
等皇帝走后,她才从被窝里起来,一边让近前的宫女去喊御医,一边说着想喝些热乎的汤羹,含凉殿的人见惯了皇帝喜怒无常,不苟言笑的样子,哪见过他早上那般的温柔,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想璟嫔有造化,怕是再跟含凉殿住几日,贵妃都是囊中之物,她膝下还有一个四皇子呢,就算忠勇公死的难看,可女儿有本事,便是日后扳倒成国公,再为自个的父亲平反,那根本就不叫事儿。
南翮很快就带着胡御医过来了,另有两个小内侍分别提药箱,以及帮着包银针,吕嫦云小口喝着滚肉粥,还是几口就撑满了肚子,再多的也喝不下去,待她一切应用的物件都安置完,连早膳都用完了,胡御医这才上前仔细瞧了瞧,道:“这几日的娘娘服食了归元汤,倒是将亏损的血气暂时补了回来,可依微臣看,这药........”“本宫听闻摆夷的蛊相生相克,既然相思子可暂且压制住本宫体内的蛊虫,那你便接着开药吧”吕嫦云猜出胡御医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长此以往,等相思子彻底失去效用之时,她的心血也会随之被蚕食干净、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往后旁人再想用什么毒什么药来害她,只怕是不能够了。
“圣上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吕嫦云了胡御医一眼。“是,是,那微臣这便下去开药了”胡御医犟不过璟嫔的倔脾气,只好答应,刚说了告退,却又听得璟嫔道:“...........也别让他知道了。”
胡御医自然是应下,心道师傅那儿十有八九也是知道了,璟嫔想瞒着怕是瞒不住,可直等他回了太御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璟嫔说的那个他不是指师傅,而是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