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大家都有,也不只吕嫦云她一个,纵使她努力在外人面前作出淡漠的假象,却总是瞒不过自己人。
还好还好,至少姐姐是懂她的。
“也没什么”嫦云笑笑:“在想瑀夫人随了礼,咱们这边是不是也要拿出点什么,好歹面上过得去些,免得落人话柄,那就不好了。”
还是不愿意说啊..............
“听南翮的意思,瑀夫人已经求到了圣上那儿,开始从上京的权贵人家里头相看人选,想为大皇子择一名正妃”嫦云接着道。
心知肚明的,她和我每每要说些什么,都会尽量避开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想来也很正常,都走到了这一步,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也已失去了大半;
逝者已逝,可我们却连悲伤都来不及。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没有问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调侃道:“要说值钱的,这还真有,毓德宫里旁的不值钱,要不你把四皇子送去吧,他伸伸胳膊蹬个腿的,比咱们大伙加起来都强些,就是哭起来声儿大了些,怕是会吵着别人。”
都这会儿了,还不肯对着四皇子说些好话。
“.............”吕嫦云深觉要说服姐姐不太容易,起码让她做个宽厚仁善,秉持中正的‘正常人’,尤其是和四皇子‘和平’相处,这辈子怕是都不成了,于是她只得另辟蹊径,委婉点地劝告着:“我看颐夫人心态就很好,虽然不得宠,可她却对自己的生活很知足,两只手干干净净,从不奢求其他的,只有这样才能活的快乐,活的自在些,姐姐说是不是?”
“她那哪叫知足,纯属是没用,堂堂靖国的公主,这么多年被那万氏压的死死的,她再不乖乖地低头,还能有什么活路?”我思考了一下,又说道:“如果成妃和成国公死的很凄惨,且他们的死相还很难看的话,或许我就可以和你那‘傅姐姐’一样快乐了。”
我看嫦云似乎又开始头疼了,还兀自摇了摇头,跟前番许多次一样,像是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避着尽量不接茬,只是淡淡地斜了我一眼,有点责怪之意:“姐姐也不想想当初对他干了些什么事儿,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好在那会儿孩子还小,如今只是哭闹,若是心性长成,想必定是要怨恨的吧。”
“恨就恨吧,也就是你脾气好,所以才吃了那么多亏。”我扯过嫦云手里的小肚兜,她是绣肚兜绣上瘾了,如今攒起来已经有不少,哪怕四皇子从满月才开始穿,也起码能穿两三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我怕她精神不济还强撑着,便把她手里的针线抢下,丢进笸箩里,严肃道:“我跟你不一样,同旁人的孩子着实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嫦云都说到这份上看了,可我却还是很嘴硬:“反正你生的就等于我生的,是男是女我这个当姑姑的都喜欢,再不济,等咱们吕家复起那一日,再从老家过继一个来就是了。
自从见了嫦云生孩子那日的惨状后,我便觉得自个与孩子怕是无缘了;
原来生孩子是那么痛苦,那么可怕的事情啊.............
怀孕的人会吃不好睡不好,动辄就要头晕呕吐,嫦云和我打小是跟着父亲练过骑术的,身子骨并不差,可她从进宫就没有好透过,皇帝因为疑心,还要她睡在广寒宫那样阴冷潮湿的地方,所以尽管嫦云如今看似是苦尽甘来了,我也从没对公孙嘉奥高看过一眼,男人嘛,喜新厌旧的多了去了,今日能把你赶到冷宫,明日也能把你赦免出来,女人眼中的生死和荣宠,在他们眼里,就跟过家家没什么分别。
据说有些女人生完了没什么,倒是月子里坐出的毛病也不少,总之不管怎么着都会得些毛病。
谁不怕死的,谁就去生吧。
“翁主今日也送了礼来,是一对面泥捏的小人儿,瞧着可爱极了”嫦云手里没了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倒是缠着我说起了平阳翁主,呢喃细语道:“圣上把沉月宫拨给翁主一人独居,还加了不少宫人贴身服侍,满月宴上我看她气色倒还不错,只是不爱搭理人,略坐了坐,便拉着傅姐姐回去了。”
虽不是过来人,但我也能理解翁主的痛苦,难得她以前得罪过我,我也没有落井下石,再补上一脚,倒是附和着嫦云,道:“翁主的女儿嫁给常将军时日不浅,常听公孙刿说他们夫妻二人不合,时有争吵,可惜翁主人在宫里,同女儿一墙之隔,母女俩却到现在也没能见上一面。”
可见皇帝要折磨人起来,真是无出其右。
彻侯还真是知无不言,竟连家臣的私事都敢和姐姐直言,吕嫦云心中有数,却只是道:“并不是所有母亲都愿意把孩子送离自己身边的,翁主狠得下心,却不能原谅自己,也是可怜人。”
我点点头:“对,是挺可怜,所以咱们接下来还是好好照顾四皇子,有他在,皇帝不管生多大的气,都会给你留一丝情面的。”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来。
何况,公孙嘉奥对嫦云本就有着异于常人的好感,想讨他欢心不简单,但只要是嫦云,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不过嫦云却始终惦记着豫王,总是不肯敞开胸怀,彻底的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