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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橘子跟我今天是来给颐夫人送四皇子的应用之物,其实就是做个样子,但为了显示她与毓德宫的亲近,也只好靠这些寻常微末的举动来证明,好叫旁人不要轻视。我和小橘子捧着东西进门的时候,傅宝音刚换了便衣,正坐在荼蘼架旁逗弄着四皇子,她看见我了,很自然地就招呼我坐下,又吩咐宫女们去做弄些点心来,让小橘子去陪着四皇子玩会儿,有意把他们给支开,而后才牵过我手,似是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起,脸上变扭极了,最后缓了一缓,只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可再不好都要往前看,你可晓得,当初死在丽昭仪和她手上的人有多少个,这回能在太后跟前脱身,已经是你福大命大,前世积德修来的了。”
她说的这些我毫不怀疑,公孙嘉奥的后宫从来不缺女人,宫里这么多年除了金贵嫔,也没见几个孩子活到能说话的时候,这跟我当初做的没什么两样,东宫的侍妾有许多都活不到傅忌登基的时候,她们也真是福薄,一点小小的刺激都受不了,就自尽的自尽,病死的病死。
活该。
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了,我从当初的迫害者变成了如今被迫害的一方,想来三年前的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吧。
“我当初吃的暗亏不比你少,可我都忍过来了”傅宝音年纪比嫦云长了许多,说话行事有时候比我更像一个姐姐:“不忍也没法子,靠我一个人,也比不得她们个个都在圣上身边服侍多年,除了劝自己忍下去,我又能做什么呢?”
“可嫦云如今腹背受敌,万氏眼看着她步步高升,唯恐动摇自己和大皇子的地位,都不惜拿她身边的人来开刀”我自嘲地笑笑:“做人太高调了不好,我自个儿作下的孽我自个儿知道,现在报应来了,也怪不得旁人。”
傅宝音温和地看着我,笑如春风和煦:“有道是祸福相依,否极泰来,你换个地方想想,或许过了这个坎,之后的日子就好起来了呢?”
我肚子已经饱了,喝不下那么多鸡汤,可傅宝音这话还是叫我心里受用了很多;
不管是怯懦也好,是真正的看开了也罢,此刻的她的确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而不是我当初对嫦云说的,她只不过是个可怜人。
“其实那些太监们也很可怜,可在这宫里,你连可怜他们的资格都没有”傅宝音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对玉镯,塞进我的手里,又安慰道:“别灰心,凡事都看开些,焉知前方没有长路,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不会在这宫里太久。”
我把玉镯举起来瞧瞧,没看出什么品质来,傅宝音真是从细节都透露出她的不得宠,送出来的贺礼完全没我当贵妃的时候的任何一对手镯名贵,玉料普通,水头也不过了了,可傅宝音说了,这是给我的随礼,我现在在宫里可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也该打扮的喜兴些,不然整日皱着脸,一脸欠人多还人少的模样,再得罪了邬太后,这挑挑拣拣的,便又是一宗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我对着玉镯,思绪却跟整个人都分离了开来,慢慢地升腾到整座皇宫的上方,似乎抬头就是天,低头踏不着地,透过大大小小的千家万户,落道彻侯的府邸,这天儿也实在是磨人,白天热的冒烟,晚上凉风一吹,第二日照样擤鼻子打喷嚏,大概舒窈这会儿刚服侍着他午睡起来吧,他们会带着彦姬去看新出生的孩子,他肯定穿着那身紫色的皂袍,袍子上勾缠着细密的暗花线,舒窈眼里是压抑且温驯的爱意,而他对此或许是知道的,但他不会去允诺什么。
也许,舒窈要的,仅仅只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