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云看着我,有一瞬间我以为她方才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那模样就跟刚进宫那会儿差不多,虚无一片。
幸好她下一刻就缓过神来了,伸手就来探我的额头,像是怀疑我感了风寒,还烧的不轻,以至于满口都在说胡话,只是皱着眉同我道:“成国公的好日子不多了,彻侯怕是这一阵就要出手,到时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让淑妃她们也尝尝任人欺凌的滋味。”嫦云面目苍白,卸了口脂和精致的妆容,像是把她的活力和灵气一并卸走了,这时的她只是个面容稚嫩,还稍显苍白的少女,尽管公孙嘉奥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孩子已经被偷偷地换了出去,并且在邓夫子身边养得很好。
有时候,便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着想。
我安抚性地对着嫦云道:“急什么呢,你看我受了这样大的羞辱,难受了一天,第二日不还是强打起精神起来喝汤了,你实在不必为了我生这么大的气。便是那成妃三番两次地挑衅,可连她都是从我手底下熬上来的,淑妃不过是跟着瑀夫人她们混口饭吃,且那丽昭仪根本连走狗都算不上,咱们只要耐下心来,总有看她们跪地求饶的那一天。”
“邓夫子早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宫里谁都是信不得的,我那会还不信。可见人心难测,谁知道同你一路过来的,最后会不会掉过头来害你”我说着又看了眼香桃子,知道她醒了,只是低着个头也见不着脸,倒是内里一个人都没了,只有我和嫦云两人时,她才肯吐出实话。
说罢,连嫦云也顺着我的眼神朝香桃子看了眼,不无鄙夷道:“如今只有你一个,再没旁人盯着,你大可以开口,否则便是姐姐求情也没用”她加重了语气:“宫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毓德宫里头从来就不缺你这一号人。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香桃子动了动,筋骨被抻的厉害了,要活动开不容易。,什么都不说,先转了转身子的朝向,冲我磕了个头,之后才努力地直起身,颤巍巍道:“奴婢自知无颜相对,可奴婢指天发誓,从初时到现在,奴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妄想着置贵主子于死地。”
“哦?”我挑了眉,嗤道:“那你收了小路子的那对玉镯又是怎么回事,别说这事儿你受了冤枉,小路子人现在还在宫人巷里头做苦力,若是我想,过会儿就能让嫦云把人从里头调出来。”我想起那对玉镯就来气,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摸过了,偏生犯在这头上,还被太后的人来了个人赃并获,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样”我见香桃子越来越哆嗦,更是加重了语气,皮笑肉不笑道:“要不要你俩再来个当面对质,就跟之前我和小路子在太后跟前一样,是真是假先不说了,好歹还能看个乐呵?”
“那镯子的确是我放进去的,可后头那些带血的亵裤,倒了一半的药渣,的确不是我”香桃子说话间有些激动,脸肿的厉害,连带着说话也说的不怎么清楚,可还是道:“淑妃说过,事成之后,便会把奴婢引荐给圣上,只是到底是毓德宫出来的人,贸贸然的不好出头,她既然能帮我,自然也要我这头付出些诚意...........”她看上起有些懊悔,可还是硬气道:“当初淑妃许诺的,要换一个璟妃娘娘的心腹进去,至多是些皮肉之苦,这样瑀夫人高兴,而她也不必为了自己的地位发愁,说是..........说是璟妃娘娘那么得宠,拆掉一个臂膀也没什么,顶多颜面受辱,挫挫锐气罢了。”
“糊涂!”不等嫦云出声,我先忍不住了,直接怒道:“你猪油蒙了心,好坏都不分了!淑妃能有什么本事往毓德宫里塞人,论家世,她是四妃之首,身后若没有人撑腰,她敢明目张胆地撺掇太后往毓德宫去查?!”
面对我毫不留情的指责,香桃子也不反驳,只是面色泛苦:“是,初时我的确信了,淑妃那时说了许多话,让我以为自己可以苦尽甘来,也尝一尝翻身做主的滋味,可那天乾寿宫来了人,我才惊觉,原来这事已经大的超过了想像。”
“.............”
我看着她,心情复杂。
乌梅子和香桃子,曾几何时,都是我身边除了嫦云最亲近的人,可乌梅子安安稳稳地出宫,和她的男人过起了平淡且安宁的日子,可香桃子却变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喜庆的香桃子,更不是那个三言两语就能哄的我眉开眼笑的香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