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皇帝要来用膳,虽然吕嫦云很客气,还出言挽留了一下,但香桃子也不是那种脑子不好的人,知道这会儿还不是有资格翘尾巴的时候,便算了算时间,又挑着说了些上京的传闻后,便提着裙子退了出去,尽量不与皇帝的仪仗正面对上。
一路从底层爬起来的人,用不着别人教她,她自己就明白什么是尊卑,什么时候该听话。
清滟为她提灯引路时,香桃子也没摆贵人架子,依旧同她回了个善意的笑脸。
但明摆着的,她们俩在毓德宫关系也并不怎么好。
当初也没少为了一等二等宫女的名号斗过气。
谁能想到从司针局被捞出来的小小宫女,也能有今天呢?
穿金戴银的济贵人背靠贵妃和圣上两棵大树,风头出了不少,如今更是金贵嫔的重点排斥对象,两人三天闹上一回,似乎也无伤大雅。清滟摸着良心说,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可时运这回事说不准,她不能因为看如今的济贵人有多得宠,就生出什么取而代之,朝贵妃毛遂自荐的心来,这不现实。
无宠无子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宠,却还要顶着新宠上位,卖主求荣的名头在外头招摇。
而她身上的风光,多数也是旁人给的。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而已,却要时刻做好牺牲的准备,因为她的存在,就是要为贵妃挡好外界那些明枪暗箭的。
惨,真是太惨了。
锦衣玉食固然好,但她也不是白吃的,既然当了后妃,就得保持敬业精神,不然贵妃名声差点不要紧,若是真被人算计了,那么她这个济贵人随时都有打包滚回司针局的可能。
这样看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守在贵妃身边做个大宫女来的轻松啊..........
这么一想,清滟心里又平衡了。
晚上快要歇灯的时候,南翮在外头数着梆子响了几下,等到第三下过后,公孙嘉奥从才慢悠悠的从书案前抬了头,冲外头问了声时辰,料想着也该差不多了,便吩咐摆驾昭圣宫,准备吃那顿晚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晚膳。
连着好几天了,每日都是这样。
关外民风彪悍,骧国又尚武,倒是像他这样夙兴夜寐的皇帝,在骧国还真是少见。
打下江山不算多难,照姐姐的话就是“只懂得打打杀杀,却不懂得君王守成的道理,就算是靖国十六洲都被抢了过去,他们公孙氏也迟早要完。”
可惜,几年过去了,还是没完。
但公孙嘉奥这几年做的事也不算少了。
他重用文臣,借用成国公来铲除朝中异己,要钱有金家,要粮有洛家。
从长远看,他确实比公孙刿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邬太后眼光还算不赖。
如果说吕嫦云和万松雪的争斗还算是明着不打笑脸人,平日里还过得去的话。那么她和太后的矛盾,那就是妥妥的六宫皆知了。
邬太后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她口口声声不在乎皇帝,可心里到底是舍不下的,一路扶持到他坐上王位,其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公孙嘉奥留着她颜面,也不过是不想传出去落下个苛待嫡母的名头,她却愣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他念着从前的情儿,才下了令把她拘在乾寿宫,可衣食供应通通不缺。
不好好呆着养老,还总想着再扶持个幼帝上去重头来过,难怪现在公孙嘉奥连见也不愿意见她了。
如今四皇子四皇子没抱来,万氏倒是压下去了,可转头就来了个更厉害的吕氏。
想的是渔翁得利,可最后到底是谁得的利,又是谁成了赢家。
竭泽而渔的道理,她早已败尝过一次。
怎么时至今日了,就是不懂呢?
吕嫦云一想到明日太后传召,脑袋就止不住地疼。
她是真心不想再去应付她,可又不得不应付。
非常时期,也该用些非常手段。眼下她在宫里,就是对傅森最好的帮衬。
当然,如果能闹得太后不得不出手对付她,再同皇帝正面对上,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