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我什么呢,不过是千秋宴上对过眼,琉璃殿那会儿冲着傅忌撒娇撒痴,又正好让他给瞧见了而已。
说到底,还是人的劣根性作祟,自家的再好,总比不过别家的。
娇纵是真的,明艳也是真的,可所有的华美锦衣,金珠玉簪,尽靠着数不尽看不见的金银层层堆织,没了这些,贵妃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落魄的时候还得看他人的眼色过活,说不准还得担在广寒宫能不能吃上热菜热饭。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啊.............
明明不想依附别人而活,却总是迟迟不肯迈出去一步,就一步而已,明明大可以一走了之,其实在发落完阿宝后我就可以走,或者回上京,继续在嫦云身边呆着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那么多年在傅忌身边逆来顺受惯了,都生了惰性,我的气量不够大,我的脾气也不够好,可我却知道男人心里都在想什么,我愿意花时间去磋磨的,去研习的,也只有这些浅显庸俗的东西。
现在我不过是寄人篱下,连贵客都称不上,不过锦衣玉食却是有的,好歹也是和彻侯‘深交’过的人,只是来路不正,名分也不正,除了锦衣玉食可以给我,别的他也不能给更多。
包括自由。
舒窈那儿很殷勤,不时就要派人来问问我这儿的的情况,她可真辛苦,自己的院子在西面,跟我的隔了老远,为了讨好自己的男人,还不得不软下身段去照顾情敌,这样的事我从来没做过,所以舒窈也就这点能耐了,可以临时反水,在乾寿宫阴我一把,把我配给齐开霁,可真到了侯府,木已成舟,她就连下狠手的勇气都没有,明明管着后宅大院,毒死我很容易,她却拖到如今,连试探都假借着孩子来试探,叫人不齿。
换位思考一下,其实后宅比后宫舒服多了,女人少,手段也不是很尽够,大家做到井水不犯河水,那日子就跟一眼望的到头一样,安全又无趣。
唯一美中的不足的,是嫦云过得不好,但我被拘在侯府,也无从伸手。
还有,我和公孙刿的矛盾上升了,几乎三天两头就吵架。
是真刀真枪的吵,不是指动动嘴皮子而已。
我气啊,气他把我关在侯府里不准出去也罢了,嘴上还不饶人,动辄就要跟我提起傅忌,幼稚的要死,我若是气不过与他争论,他便冷哼着,问我是不是还惦记着回丘祢和一具白骨作伴,我若别过脸不理他,他更来劲,非要念着当初在千秋宴上的旧事,一遍遍地老调重弹,直到我发火为止。
我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神经病。
傅忌活着他要抢,傅忌死了,他也还是不肯放过,反正说来说去,我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享受的是争夺而来的过程,还有最后验收的成果。
吃醋?不会的,那一定是错觉。
都是错觉,一定是的。
其实公孙刿怀疑的都对,说的都没错,我心里的确是不想呆在侯府当个附庸,可碍于他那副高高在上,还带着些蛮横的口吻,还是差点就忍不住跟他吵起来。
方才我们又开始争论,我见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话了,当即就变了脸色,讨好的笑转成了不屑,那模样真是招人恨。
公孙刿这人口风紧的很,嫦云如何了,宫里的风向如何了,他一概没有告诉我。
很好,断绝我和外头的联系,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不是么。
任凭我再三追问,公孙刿就是埋头在书案上画着什么,根本没有抬起头看我一眼。
怒了半晌,我气鼓鼓的依旧不肯服软,最后还是公孙刿画完了,才撂下笔看了看我,脸色无波无痕,明显比我要理智的多。
但见他长喘了一口气,语气先软了三分:“事关重大,往后你就明白了,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他示意我过去,去欣赏他闷头半个时辰绘出来大作,我在边上就纳闷了,这人明明是在做一件那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这会儿还有闲心在这里作画。
待我走近一看,那纸上赫然是一只小狐狸,尾巴微翘,龇牙咧嘴,眼神望着远处,一副如遭大敌,却又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模样。
跟方才的我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