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直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哪怕嘴巴都痛了,也还是没关系。
这是头一回,我心甘情愿地服软。
毕竟我欠他的太多了,被咬一两口又算什么呢。
只要他能消气,就是嘴巴疼上一些也没事儿,我这人皮厚,能忍得住。
想到此处,我甚至彻底主动攀附了上去,也学着公孙刿那样,自发地闭上了眼睛,幻想着这是我心爱的人,我们之间不过是有些小小的争吵,闹脾气可以,可这并不影响我爱他。
我应该是很爱他的。
我甚至必须爱他。
可是这样不对,抱的再紧也不对。
心里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怀里的人那么柔顺,柔顺的不像他熟悉的她。
方才一时间的气血上涌,气恼交加,这会儿通通都不作数了,像是一支筏子,从里到外都泄了气,他松开她,咂么嘴里的滋味,同样的腥气,同样的苦涩,好像尝到不是她的血,还有自己的血,只在心里滴的那种。
他喜欢她,从看见第一眼就喜欢。
含凉殿那一晚,他甚至像个毛头小子,心里什么都没有,看着狐裘里娇小的人,恨不得连夜就带回家去,从今以后只给他一人观瞧。
可她呢,喜欢么,比起她喜欢傅忌,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说过。
从前是不屑,现在是不想。
自从傅忌死后,他就主动地回避了某些问题。
回避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逃避吧,她和傅忌是情深义重了,他夹在里头什么作用也没有,只是无谓去做一个恶人,沾沾自喜的,自以为控制住她的人,她就连心也飞不出去,多可笑。
“你来看我,我不能说知足,却也没什么好同你说的”过了半晌,公孙刿还是道:“走吧,走的远远的,否则我真怕,怕我忍不住要掐死你。”他说着就转了头,跟闹脾气似的,有些气急败坏:“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滚回你的昭圣宫去。”
我还在喘气,冷不丁就被推开,想伸手去够他,那一点距离就跟隔了千山万水似的,怎么都伸不过去。
公孙刿的样子真是吓人。
我很听话,也很惜命,怕再拿话勾他他兴许真要掐死我的,于是自己起身重新系了斗篷,又在临走前低低说了一句“保重”,就果断的滚了,那背影不消多说,一定很狼狈,像忍受不了公孙刿无言的诘问,彻底的落荒而逃。
出了天牢,外头是新鲜空气,晴空万里。倒不是说里头多窒闷,只是公孙刿对我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在广寒宫时看他像债主子,心里时刻都是乌云密布,还每次都借着洛之贻的由头占我便宜;后来进了侯府,又看他像个不正经的正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拿傅忌来说事儿,顺便借机敲打我。
我承认我喜欢他,可也架不住我怕他。
真奇怪,喜欢一个人和怕一个人竟然一点也不冲突,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我想不通。
宫里不能随便走,可我捏着腰牌无处去,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出宫,也不是去昭圣宫见嫦云,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到避风台,喊了个小太监来引路,又在上头坐着看了会儿,一时间这人就松了弦,怎么都起不来了。
我在看,看对面的琉璃殿真是多灾多难,被烧了一半儿没烧完,要修补也没时间修补,还不如全部烧光算了。
正愣神,有东西扑腾到鞋子上,定睛一看,还不一定能看的出来,就只有黑漆漆的一团,带着毛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吓的抽了一口冷气,后知后觉才看出来,这是一只猫,一只圆滚滚的大肥猫。
且这猫肥的不一般,虽肥但灵活,依稀可见当初在各宫娘娘裙间穿梭的敏捷和从容,看样子是看不出了,不过通体乌黑,油光水滑,想必就是洛之贻养的那群里她最喜欢的那一只。
我想抱抱它,无奈一下没抱起来,这猫见状也不客气,看我对它释放友好,人也不矫情,便一下就蹦到我膝盖上,自己找了个姿势,伸出舌头舔了舔毛发后,大爷似的就睡过去了。
得,这宫里就它是来享福的,谁滋润都没它滋润。
清风徐徐,避风台转眼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