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新源生气的道：“虚荣的人注视着自己的名字，光荣的人注视着祖国的事业！你别小瞧了研究导弹的人！要是没有这批老科学家，哪来现在的安定富强？人的贡献和价值，只是用钱来衡量的吗？肤浅的你，没资格评论那些伟大的科学家！”

妻子是知书达礼的人，见丈夫生气，也知道刚才语气重了。

她坐到丈夫身边，语气一柔，说道：“新源，我们又不是国家的科研人员，能为国家做什么伟大贡献？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这年头，光有知识不行，也该把知识转化成生产力，转换成金钱。不然的话，就是个书呆子，一样叫人瞧不起。”

魏新源烦躁不已，不停的按着遥控器，窄小的黑白屏幕里面，不断跳出不同的画面，闷声道：“怎么转换？谈何容易？”

“我要是懂，还用得着坐在这里向你发牢骚？”妻子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好歹也是个副总，又是功臣，厂里就没有别的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拿的都是工资和福利，我们起码还有一套大房子住，市里其它厂的职工，连住房问题都没解决好呢！”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赚钱？想当年，你可是做出过大贡献的。”

“怎么赚？向厂里伸手要钱？还是向职工要钱？”

“可以股改啊！以你的资历，可以拿到不错的股权激励，以厂里现在的效益，分红可不低！”

“你以为，这是我说了算的？你有本事，向市里领导提啊！”

“你怎么这样？”

“我能怎么样？”

两个人的争吵，眼看就要升级。

魏新源适时住嘴，扔下遥控器，进了书房。

他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是厂里老总的电话。

魏新源拨通之后，说有些生产和销售上的事情，想跟对方沟通。

“你说嘛，老魏，我们之间，谁跟谁啊？有话直说。”

听到对方的鼓励，魏新源就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结合杨飞所言，提出了五条颇具建设性的建议，从生产到销售，再到产品的定位、研发，以及超浓缩粉和普粉之间的宣传和投入，还有公司制度的加强，人才新老更迭等等方面，畅所欲言。

老总听完他的长篇大论，耳朵都发麻了，目瞪口呆，良久才说道：“老魏，我知道你很有想法。工厂的确存在不少问题，但总体上是积极的嘛。改是要改的，但制度建立了几十年，想改，总要一步一步来。咱们有这时间和精力，去改一家老厂，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开拓新的领域吧！我们下一步，要引进洗发水项目，洗发水市场很大啊，你看看人家宝洁，海飞丝卖得多好？我们国内的市场，不能被外国人赚去了……”

“我不反对开拓，但洗衣粉是我们的老本行，也是我们的盈利点，应该先顾全老厂。先把洗衣粉厂做好了，再做其它的。”

“老魏，你是技术工，不懂市场！这方面，我比你在行。”

分歧由来已久。

两个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魏新源很生气的道：“我不反对上新项目，但是不能盲目，我们资金有限，现在引进昂贵的洗发水设备，是把工厂架在火上烤。”

“老魏，你刚才提出来的问题，我也知道。正是因为有危机感，我们才更应该开拓新的市场。”

“洗衣粉市场，远远没有饱和，我的意思是，与其投入洗发水项目，还不如扩大普粉厂，开拓广大的农村市场！”

“老魏，农村人有几个钱？我们以前就调查过了，西北地区的农村，都没有几个人用洗衣粉，他们用的都是棒槌。那市场不值得我们去抢。”

“那是以前了。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农村问题。农村劳动力，都南下打工赚钱了，活泛一点的，跑出来做生意了。农村市场，只会越来越大。”

“那就以后再说嘛！至于普粉，我觉得，普粉是过时的洗衣粉，迟早会被淘汰！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朝前看！你是做技术的，专心做好技术就行了，其它的经营事宜，你还是少操心吧！”

“既然你说到体制问题，那我建议，厂子改制，改成股份公司吧！管理层和老职工，按一定比例入股，更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新源，你这是干什么？厂子是国有的，利润也是国家的！我们的工资，已经不算低了。你这种想法要不得。”

“我又没说分多少！我说的是，工人们个个都是股东。我只是觉得，厂子现在问题很严重，应该改一下。很多工厂企业，都在改制。我们可以商量出一个好的方案……”

“好了，新源，这事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引进洗发水项目吧。再过一阵子，我们还可以引进……”

魏新源心底的悲哀变得浓厚无比，忽然火大：“我辞职！”

他这话声音有些大，通往客厅的门，又是虚掩的，这三个字飘到外面。

“新源？”妻子起身走过来，惊讶的看着他，“你疯了？辞职？”

“这工作有什么奔头？我说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魏新源挂断电话，苦笑一声，“好了，终于解脱了！”

“可是，辞职以后，你干嘛啊？难不成，真要去卖茶叶蛋？”

“有人找我去日化厂当老总。”

“哪里？”

“南方省的，美丽日化厂。就是厂子有些偏，在农村。不过，我们现在这小地方，跟农村也差不了多少！只要能赚到钱，在哪里生活都会很好。”

“这？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