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问便罢了,他也不想面对那些过往。可她问了,他都是老实的。
收了黑市是巧合。黑市上一任主人金鸣也是个人物,练的一身邪门功夫。颜清沅十六岁那年离家出走,就是跟他混去了。
期间辛酸经历不必再提。他为金鸣鞍前马后,作为沟通三十六省分部的使者,那几年几乎每一个日夜都在路上。在路上吃,在路上睡。没有一刻停止的颠沛流离。
然而就是因为他做得太好,所以他引来了金鸣的猜忌。
金鸣打算把这个将来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后辈扼死在萌芽的状态,结果反被颜清沅灭了门。
黑市三十六部早就只知年轻的颜二爷,而不知金鸣了。所以金鸣死后,颜清沅上位,天经地义。
宁昭昭轻轻吻了吻他后背心口的伤,颜清沅整个人僵了僵。
他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这些疤去掉的。”
宁昭昭把脸贴在他肩上,低声道:“我很奇怪,你有那么多好药,为什么不往自己身上用?”
譬如芙蓉露,据说是千金难求。宁昭昭的脸现在比剥了蛋壳还光滑,完全看不出当初毁容的痕迹。
可是他背上的疤……显然他是放任其如野草那般继续斑驳下去。
颜清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想让我自己记着。”
记着什么?
每一分痛,每一分伤,每一分过往。
曾经我满身伤痕,几乎自暴自弃。
可是昭昭,若我早知道会遇见你,我一定会早早把这些疤痕,过往,都洗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单纯这样美好的昭昭,怎么能跟着他在那仇恨的地狱里沉沦?
宁昭昭猛的抱住他,低声道:“不用去掉,我喜欢的。”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还是用力把他抱紧,轻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的。”
颜清沅一时僵住,只觉得如今还在梦里。
宁昭昭慢慢爬上他的背,柔软的前胸也贴了上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颜清沅,他看着她的眼神。宁昭昭觉得他在心疼她。
心疼她被至亲出卖伤害,心疼她年纪轻轻背负了很可能永远去不掉的伤。
那么,在他年纪小小,千里迢迢,上京去只为看自己父亲一眼,却差点被打死在他母亲殒命的地方时……
他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我陪你一起记着。”
她握住他的手。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
颜清沅,你说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那你便是要再到地狱去,我也陪你去。
“……昭昭。”
那一刻他几乎神魂颠倒,这一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回过头仔细看她的眉她的眼,有些醉意又有些惶然,只恐这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你原来是真喜欢我的。”他喃喃道,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低下头咬住她嫣红的唇畔。
可是宁昭昭的嘴唇还肿着呢!
被咬了一口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用力把他推开了。
颜清沅的神情还是云里雾里的!
看他那傻样,宁昭昭就乐了。只是一反常态地没有狮子吼,心中还是柔软一片。她轻声道:“我又累又饿又困……你给我弄点吃的,我想睡一会儿。”
颜清沅有些失望,现在他只想腻在她身边不离开,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些惶恐和不确定。
他想了想,拉住她的手问,道:“昭昭,你还是我的对不对?”
没有被他那满目疮痍的过去吓跑,对不对?
宁昭昭却已经恢复了原样,不客气地扇了他的脑门一巴掌,道:“说什么梦话呢?我要吃那个鸡茸粥,还要玉兰片,哦,对了,再给我弄一小碟子水晶冻。昨天晚上第一次吃到,谁做的啊,你可要帮我赏他……”
颜清沅:“……”
宁昭昭唠叨了一堆,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愣着干什么,去啊!”
颜清沅只好悻悻地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开始穿衣服。
宁昭昭已经躺下了,懒洋洋地道:“回头把药带回来,我给你上药。”
颜清沅猛的回过头。
“我想来想去,觉得留下一两条做纪念就算了,没必要留一背。虽然,嗯,我也不讨厌。可是这样,下次……的时候,我就不敢抓你了。那我得少了多少乐子啊?”宁昭昭有些促狭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