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那沈廷玉怎么了?他的簪子怎么了?”宁昭昭追着宋顾谨道。
宋顾谨想回答来着。
宁昭昭又道:“先生今天怎么跑出来闲溜达了?”
宋顾谨:“……”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倒是不复刚才的怒气凛然,反而对眼前这个棒槌有些无奈。
他道:“殿下,您听我的话,那个铺子,以后绝不能再去。”
“我不去了的。”宁昭昭仰起小脸,先承诺了一声。
“沈廷玉,以后见了绕开走。”
宁昭昭点了点头,道:“一定绕开走。”
宋顾谨倒被她这个听话的样子弄得愣了愣。
宁昭昭又问,道:“为什么?我原是不认识他的,他能一下认出我我也正觉得奇怪。那家小店,我呆着却是十分舒服,格调什么的,我都很喜欢。还有那黑檀木簪子,我也喜欢。”
她原就喜欢这些朴实无华的东西,譬如羊脂玉。如今看到黑檀木又觉得十分对眼。
可是宋顾谨却说别再去了。她总得要个理由的。
宋顾谨无奈地道:“我手头还没有证据,只是怀疑,所以不好乱说。但是这位沈大人,风评不好却是实打实的。你离他远些总没错的。”
首先从边关归来,拿着端王的举荐信,却立刻投靠了老皇帝。
除非完全没有政治敏锐度,那就是个白痴,不然不可能感觉不出来皇上和端王之间的微妙暗潮汹涌。
做太医的时候,就是众家年轻的小贵妇贵女们围绕的对象。虽说还没有什么特别龌蹉的名声传出来,但是他倒是个来者不拒的性子。
一句话,就是奢靡贵族的那一套,踩着界玩。
如今退下来了,开了家小店,看着特别,其实这年头,特别和格调值几文钱?
他等于还是靠那群时常来光顾的女眷养着的。
每天雕雕簪子喝喝茶,客人络绎不绝,他在铺子里坐着足不出户,能听到的事情都不少。
从他和齐流云的事情之后,宋顾谨就盯上了他。
虽然京城里和贵女贵妇勾搭踩界的小白脸不计其数,但是宋顾谨还是敏锐地把目光对准了这个人。
黑市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齐京上下进行了极其严密的监控,宋顾谨随时可以得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原来是风评不好,你却不让我拿他的簪子。”棒槌嘟囔道。
宋顾谨无奈地道:“你是真喜欢?”
“嗯,真喜欢。难得见到心头好。原打算送缀儿姐一个,自己再留一个。”
宋顾谨道:“赔你一对儿就是了。”
“那可未必有这么中意的了。”
宋顾谨失笑。
他很快就带着宁昭昭七拐八拐的,找到一条小巷子。
“若是论木簪子,这户才是鼻祖。只是材料一般些,不如沈廷玉的尊贵,手艺却是百年传承。你可以定做。”
那是个老人,看不出年纪,见人的时候不卑不亢。
他似乎跟宋顾谨是熟识的。
不多时,一个老妇就捧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给宁昭昭挑。
然后果然棒槌眨眼的功夫就闪了眼。
那些都是上了油保养得宜的各种木簪,有黄桃木,楠木,檀木,红木等等。木簪子的样式一向不能复杂,最讲究簪体的光滑和簪身的造型,弧度等等。大拙大雅,愈是这样的,愈是对手艺人的要求高。
原见着沈廷玉的已是上品,如今见了这位老先生的,虽然如宋顾谨所说,“材料一般些”,可看在宁昭昭眼里件件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一对比沈廷玉那些东西就成了附庸风雅故作清高的渣。
宁昭昭捧着匣子看了半晌,然后抬头看着宋顾谨,眸中露出渴望。
“都要?”
宁昭昭点了点头,小声道:“都喜欢。”
宋顾谨无奈地笑了,对那老人家道:“孙伯,您瞧……”
孙伯并不知道宁昭昭的身份,却认得她眸中的欢喜。有人欣赏自己的手艺,对手艺人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一件事。
他道:“小芽子喜欢,便都拿了去吧。”
宁昭昭顿时两眼放光。
宋顾谨和孙伯商量价钱。从他们的对话中,宁昭昭听出原来宋顾谨是这家人的恩人。当初他还在大理寺就职的时候,平了一起孙家的冤狱。
因此孙伯是无论如何不想收他这钱的。但架不住宋顾谨和宁昭昭一定要给。
最后给了几百两银子,抱回来一匣子足有二三十支木头簪子,棒槌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在大街上就打开匣子挑挑拣拣,想着哪个送给齐缀。
觉得哪个都是心头好,不想送。又觉得这东西,材料委实不怎么值钱,自己觉得是好宝贝,给了齐缀不定还要遭嫌弃,那多不划算。
所以最后她吩咐回府了。
众人:“……”
此时,驿站。
宁昭昭虽然没派人去送信,但齐缀也觉得差不多她该过来了,一大早就等着了。
派人去打听,说是走到路上就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