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忘归楼没有昼夜,无论何时出门,满目所及都是亭台楼阁,灯红酒绿,一派胜景。
我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百虫忘记了我,那关于我的记忆的灵元去哪里了呢?师父只教我怎么净化灵元,从来没有告诉我怎么把灵元还给某个人。
百虫房间的灯还亮着,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远处热闹的忘归楼闹市,当时百虫跟着我去凡间,看到我在一副又一副身体里转换,饰演着不同的角色,生活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而他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孤独地看着,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呢?
百虫的两个手下正呼呼大睡着,百虫在床上坐着闭目养神,听见我推门进来,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
“百虫。”
“我不认识你。”他声音清冷,略带着沙哑,就像我从萧宁身体里出来的时候他跟我说话的声音一样。
“你看看我。”我站在他对面,“我叫罗袂。”
他睁开眼,看着我,目光也是清冷的。
“你看看我,我是罗袂。我想跟你做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好,那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百虫把脸转向一边,又闭上了双眼。
“百虫,我是罗袂,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不是你的朋友。百虫,你看看我。”
他看了我一眼,大概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傻子吧!
“百虫,我是罗袂。”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他跟我说的第三句话。
“你不休息吗?”我坐在他旁边,揪揪他的衣服,又掀了掀他的被子。
“不用。”
“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要是有张床,可以一辈子躺着不动。”
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双眼。
好吧,你不想说话就算了,我直接躺在他身边,本以为他会赶我走,但他只是往旁边挪了挪,就没了动静。我一直都觉得在百虫身边很安心,即使他不记得我了。
孟婆的客房位置静谧得很,我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安稳。我醒过来的时候,百虫还是坐在床的一边,闭目养神,他的两个手下瞪着眼睛看着我,好像我把百虫怎么样了一样。
我爬起来凑到他脸旁边:“百虫,你醒了吗?”
他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没有睁开。
我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冲着他的两个手下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拉开门正好碰见焰姬要敲门。焰姬一看见我立刻就拉着我去她房间,把我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却在屋子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转圈。
“焰姬师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啊?”
焰姬终于停下了脚步道:“你昨天在百虫那里睡的?”
“嗯。”我点点头。
“你还嗯?你不知道百虫是牧灵人吗?你还在那里睡?再说了,一屋子三个男人,你还能睡得着?”
“嗯。”我点点头,“百虫在。”
焰姬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双手叉腰道:“他不是百虫了,他的灵元出了问题,现在我要用拘灵锁去试着看看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有点捕灵人的样子?”
“好。”我点头。
焰姬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去百虫房间了。孟婆已经在等着了,百虫房间外面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据孟婆说,这八个人都是忘归楼一顶一的高手,如果百虫和他的手下妄图对苦栖山不利,忘归楼八壮士自然要奉上一份绵薄之力的。
百虫依然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嘴里也没塞东西。焰姬站到百虫对面,从腰间摸出来一根看起来皮质柔软的鞭子,她两手托着鞭子用力一抖,鞭子变成了数米长的铁链,细小但繁复的铁圈一环套一环,形成了手指粗细的铁链。焰姬捻了个诀,铁链缓缓升起把百虫裹了个严严实实,慢慢收紧起来。
百虫开始扭动身体,他的两个手下也跟着想要挣脱绑着他们的绳索。
拘灵锁越收越紧,带动着链条的光点一跳一跳的,我有些紧张地看着焰姬:不会出事吧?焰姬用眼神安慰我,示意我稍安勿躁。拘灵锁逐渐收紧,慢慢勒出了百虫的轮廓,依然没有停止,细细的锁链将百虫本就精瘦的身体勒得变了形,百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焰姬皱着眉道:“奇怪。”
“怎么了?”
“百虫的灵元不是丢了,是被人刻意收起来了。这拘灵锁会按照灵元的形状禁锢人的身体,并且将灵元禁锢在身体里,可是眼下拘灵锁不停地收缩,已经超出了他的体型,拘灵锁依然不见停止。”
“往!”我道,“一定是往。”
我顺手取走了焰姬腰间的刑元斧,走向百虫的两个手下道:“百虫的灵元在哪?”
他的手下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高高地举起刑元斧道:“告诉我百虫的灵元在哪?”
他的两个手下视死如归。
焰姬一把夺过刑元斧道:“他们只是跑腿出力的,哪知道这么机密的信息。”她伸手收起拘灵锁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缺失的灵元里都是些什么记忆吗?”
百虫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直直地看着焰姬。百虫的手下晃动地更加厉害了,被孟婆一巴掌一个打晕过去了。
“不行,拘灵锁也拿不回他的灵元。”
我走到百虫身边道:“百虫,你知道你的灵元不完整吗?”
“我知道。”百虫一侧身躺在了床上,“还要用刑元斧吗?”
焰姬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不如带回去交给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