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伽南离开大牢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懵逼。
她娘不是凤歧国人,她爹竟然也不是凤歧国人,是西唐人?她怎么觉得这是贺老夫人故意说出来扰乱她心神的鬼话?现在的情况是她娘是西羌国的人,而她爹是西唐的人,一个是西羌国,一个是西唐,中间隔着一个凤歧国,这两人是如何认识走在一起,并且结合的?
还有,她娘是去到青州一两年之后才怀上她的,那个时候她不是早就已经和阮常康这个便宜爹成亲了吗?这么说来,她娘是走在了时代潮流的最前端,出轨了她亲爹?然后她还是混血宝宝了?
好一出狗血的大戏啊!
大概的理清楚了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阮伽南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并且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她木着一张脸回到了宁王府。
凤明阳知道她去了大牢,想要问一下贺老夫人和她娘有关的事。只是看到她木着的脸,他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问出了什么来。
“阿南,你……你还好吧?你都问出什么来了?”怎么这个表情?凤明阳心里默默的想着,难道是贺老夫人当年对岳母做的事十分的令人发指,残忍?所以刺激到阿南了?
阮伽南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冰镇的酸梅汤,降了一下暑气,眉心轻轻蹙着,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
“岳母的事问清楚了?”凤明阳见她很是为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样子,想了想轻声的问道。
阮伽南点了点头,轻吁了一口气,“问出来了,当初贺老夫人因为贺氏看上了我那便宜爹,但是又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当妾室,所以就对我娘下了慢性毒。等我娘死了,贺氏就顺利的进阮府当夫人了。”
凤明阳皱了皱眉头,对这个结果倒是早就有了意料。
贺氏当年回到燕京时间不长,若不是有贺老夫人在身后帮忙,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会把事情做得如此的完美,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不过……
“这件事和阮太傅是不是也有关系?”
阮伽南冷笑了一声,“他没有直接下手,不过就是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罢了。”
贺氏是主谋,贺老夫人是凶手,而阮常康也是帮凶,若不是阮常康冷眼旁观,助纣为虐,推波助澜,她娘也不会就这样死了。而且阮常康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想要娶贺氏巩固自己在朝廷上的地位。而且从之前清妃说的话来看,阮常康极有可能知道她爹是谁,和她亲爹也应该是关系的,并且关系还相当好,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她亲爹将娘交托给他照顾了。
只是为什么她亲爹这么多年以来却从来没有来寻过她们母女呢?难道是已经另娶他人,所以阮常康觉得没必要再维护娘亲和她,这才选择冷眼旁观的让贺老太婆害死了娘,好腾出一个正妻的位置给贺氏,他既能摆脱娘,又能得到贺氏的帮助,更快的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想到她那亲爹很有可能在西唐已经成家,有妻有儿有女她就不由得一阵恶心。
既然无法做到自己的承诺,那为什么还要对娘亲许下诺言,让娘亲为了他不惜离开自己的国家,甚至为了掩饰身份而嫁给另外一个人,最后还年纪轻轻就死了。他这不是间接害死了娘吗?娘死了,他倒好,在西唐过得有滋有味的。若是让她发现真的如自己猜想的这样,那就不要怪她不认他这个亲爹,不孝顺了。
“倒是没有想到阮太傅竟然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凤明阳叹道。
阮伽南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有些迁怒了,“哼,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娶了正妻之外又想纳美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若是身份低的又想攀附权贵,娶个身份高的妻子,少奋斗三十年。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了又开始嫌弃糟糠之妻。天底下的男人大概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无端端的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凤明阳觉得自己真的是十分的委屈和无辜了。
“阿南,我冤枉啊,我对你那可是一心一意的。而且我也没有纳妾啊,你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天底下的男人的确是好色居多,但也不能否认其中也有有情有义,一心一意的男人啊!别的就不说了,就说我们凤歧国皇室,历史上也是出过专情皇帝的。”凤明阳严肃着脸说道。
阮伽南斜睨着他没说话。
她当然是知道男人也有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了,刚才她这样说也不过是知道了她娘和她爹的事一时心里有些不舒服,看着他就迁怒了。说起来他也实在是无辜。
阮伽南觉得自己从来就是一个可以很快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
“行了,我又没有说你对我薄情寡义,我刚才就是心里有气,所以撒到你身上了。贺老夫人还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但是我现在对这个消息还是保留一丝怀疑的。”阮伽南转移开了话题。
“哦?她还说什么了?”凤明阳来兴趣了。
阮伽南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复杂的低声道:“贺老太婆说我亲爹是西唐人。”
凤明阳浑身微微一震,有些意外和惊讶,“你……你亲爹是西唐人?这、这怎么可能?你娘是西羌国的人,那你爹不可能是西唐人啊。”
他说得如此肯定,阮伽南不由得好奇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的说不可能?难道西羌国和西唐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凤明阳点了点头,“很久之前西唐的皇帝试图带兵攻占西羌国,虽然最后西羌国保住了,但是却损失巨大,就连当时在位的女皇也因为御驾亲征而命丧战场。女皇因为这场战争死了,西羌国不但要承受朝廷上的混乱,还要承受国内因为这场战争而带来的种种严重恶果。虽然这场战争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西羌国的国力也已经重新恢复强大,但是两国之间的关系却一直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所以,如果你娘真的是西羌国的人,而且身份又不低,很有可能是贵族的话,那就不可能会和西唐的人私奔,甚至为了西唐的人而离开自己的国家。西羌国上下不管是贵族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对西唐都是深恶痛绝,不太可能会出现西羌国的贵族女子和西唐男子私奔这样的事来的。”
阮伽南听了却有另外一种看法。
她摇了摇头道:“我和你的想法刚好相反。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西羌国和西唐之间的国仇家恨,所以我娘才迫不得已的离开了西羌国。因为她知道留在西羌国的话是永远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她只能是离开西羌国。”热恋中的女子往往会不顾一切,只想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娘应该是很爱她那个亲爹了,不然的话也不会为了他而背弃了自己的国家和亲人,背井离乡的到了凤歧国。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她嫁给了阮常康,还红颜薄命,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就被人毒死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啊,也不知道她临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凤明阳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大概男人看待问题的时候会和女人不一样吧。
“阮常康一定知道这件事,你说我要不要寻个机会将人……”阮伽南摸着下巴说道。
凤明阳一阵无语,“阮太傅是一品大员,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惊动大家的,说不定还会惊动父皇。到时候就什么事都瞒不住了。而且即便你捉了人来问,他应该也是不会说的。一旦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他很有可能会变成通敌叛国之人,那他不但要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且还会背负洗不清的罪名,沦为罪人。所以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说的。”
说了就遗臭万年了。
听了他的话阮伽南一阵失望,“哎,这样一来,我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这些事啊。早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我就晚点成亲好了。”她不自觉的嘟囔了出来。
凤明阳俊脸顿时一黑。
什么意思,她这是后悔和他成亲了?
生气,但是又不能发作。于是宁王殿下只能想着法子哄人了,“以后会有机会的。等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派人去西羌国查探一下。不然的话就等镜城回来,你好好问问他,说不定他会知道什么。镜城是西羌国的人,虽然离开西羌国很多年了,但到底是在那里长大的,对那里的事应该知道一些。既然他能认出岳母留给你的东西上面的花纹,那说不定再想想还能想起其他什么事。”
为了哄妻子,凤明阳只好忘记朋友兄弟之情了。将墨镜城对西羌国的复杂感情和态度抛在了脑后。
“哎,对啊,墨镜城不是西羌国的人嘛,那他一定知道一点什么。话说墨镜城到底去哪里了?”阮伽南问。
凤明阳顿了顿还是老实的道:“我让他去西唐查一些事了。”
阮伽南讶异了一下,“让墨镜城去了西唐?这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敢情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原来是去了西唐啊?那老头他们去西唐的时候是不是……”
凤明阳蹙眉想了想觉得应该不太可能,于是摇了摇头道:“他们的目的地不同,而且西唐那么大,应该没有遇上的。”
阮伽南想了想觉得也是道理。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墨镜城,然后是去了西唐,她还纳闷着,想着说是不是和凤明阳分道扬镳了呢。再来如果他们在西唐有碰过面,那丹砂肯定会跟自己提起的,但事实上是她从来没有听丹砂说过这件事,那应该就是没有了。
阮伽南是不知道丹砂回到燕京之后一高兴,加上又有陆英的事在,一时间她就把在西唐见到墨镜城的事给忘记了。
“你让墨镜城去西唐查的事不会是西唐皇室派细作来凤歧国的事吧?”阮伽南看着他不太确定的问。
凤明阳无奈的笑着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没错,我让镜城去西唐确实是为了查这件事,柔嫔是西唐的人,现在又说仪妃也是西唐的人,那在西唐皇室中就可能会留下什么痕迹。镜城去西唐或许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光是在凤歧国内查能查到的事情也很有限,只有去西唐才有可能尽快查清楚细作的事。西唐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不会什么痕迹都不留下,也不会什么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总会有人知道甚至是参与其中的,例如西唐的朝廷大臣们,甚至是西唐的摄政王。
现在西唐的政权几乎都是把持在摄政王手上,若是细作一事是摄政王搞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这,阮伽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老头和西唐的摄政王是旧识……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跟凤明阳说呢?
想了想阮伽南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凤明阳听了一阵沉默,有种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该说什么的感觉。
她的王妃的师父和西唐的摄政王是故友,就连自己解毒要用到的月华果也是西唐摄政王让出来的?他还暗地里派人护送他们回凤歧国?怎么感觉这样下来他似乎欠了西唐摄政王的人情?
阮伽南看他这样表情反应很是同情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很理解他的心情。
贺家的人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半个月之后便执行了。贺家大房的人全部被斩首,三房的人皆被流放千里。而二房,二房的贺淮安娶了平阳郡主,沾了皇家的光,又因为贺淮安一向不插手贺家的事,所以最终逃过了一劫,但是以后却不能再入朝为官了,至少在这个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是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