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连整个繁衍过程,对祂们来说都是多余的。
死亡是出生的反义,进食是分娩的逆向。
祂只是在取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薄德艾维斯的喉咙里又发出了一道压抑得极低的嘶吼,本能的仇恨和食欲,让她无法再做任何忍耐。因为仅仅靠光之鸟伤口中渗出的神血,还远远不足以灌溉干涸的大地。薄德艾维斯愈加狂躁,却不得不抬起一直深埋在血肉之间的脸庞,向僵硬得如同利爪的双手中灌注力量。
当她神情专注地将血淋淋的双手伸进光之鸟伤口中时,圣灵微微扬首,睁开了温驯的眼眸。祂终于开启一直紧闭的喙,用只属于神明的声音说道: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八十四万个日夜里,我一次又一次梦见自己的使命。
薄德艾维斯听不见祂的声音,或者听见了也只觉得无关紧要。因为她的手已经抓住光之鸟翅膀里中空的骨骼,开始全力向两侧撕扯。黑暗的浓雾前所未有地剧烈腾涌起来,但是光之鸟却仿佛感觉不到身体被撕裂的痛楚,继续说道:
我追随大年的运动,在宇宙中表现永远完美的秩序。
我们正处于开辟以来的第三十五个矩尺座时代,所以太阳之子的走向,就是大年的走向。在这个大年中,太阳和天体法则将始终存在,万物各安其位,正义和邪恶也将各有其司职和使命。
——喀拉,一道裂帛般的声音打断了它的话。光之鸟的羽翼终于不堪重负,被整只撕扯了下来。动脉中金色的神血顿时如泉涌般喷溅。而薄德艾维斯则仰着头,怔怔地用双手举着一只巨大而残缺的洁白羽翼。她呆滞,甚至痴迷地看着那道伤口,看着其中不断流逝的生命力。
光之鸟的语言出现了微微停顿,当在那只翅膀永远从祂身上撕下的时候,祂温驯平静的眼眸中流出了一滴宝贵的眼泪,但也仅此而已:
从我睁眼记事时起,大年运动的方向就没有改变过。不只是两千年前如此,漫漫两万一千六百年前也是如此。自从第三十五个矩尺座时代开启以来,理性的秩序已经向上发展了两万一千六百年,所以我觉得,未来也不可能再变。
其实到了此时,光之鸟已经不再那么相信自己说的一切。这并不是因为祂被污染了,而是它们暴露出了幼稚脆弱的一面。毕竟即使是亘古存在的群星,最后也会沉入大地。即使是号称永恒的太阳,也会在熄灭无数年后被她吞入腹中,没入一团均质而无序的淤泥。在那里,一切都将被洗去往日的名字,一切形式都将消失,并且,由此获得彻底新生的可能。
但是,不能是现在。
因为光之鸟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此时的物质界,盖卢厅狼藉的铁笼内,柯林也不受控制地将断刃刺入了巨婴的胸口,距离心脏只剩一线。而后者一直对此没有反应。
直到他呆滞的瞳孔忽然消失,然后,伸手搭上了柯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