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波澜四起
看来他在秋风城引起的波澜还不够汹涌,若否为何还有人看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又让他如此轻松的得手。而这些浮于表面的假象之下,到底又潜藏怎样的真实,谁又会是最后的赢家?
一天,一个孩子。那么这是,第五个孩子了。并且这一个,就是他一直放线欲钓到的大鱼。
屋檐行走,以他的轻功,十丈距离太过轻易。从被开口的屋顶跳入铺子,而后点燃灯盏中的烛,意欲将被推开的屋瓦重新归位之时,却有一道身影带着凌厉的剑气,破瓦而入。他猜到,但是他未想到会如此之快,并且,伴有猛烈的势气,瞬间淹没这一方静谧的房间。
来者,林渊。被掳走的寒儿是他放出的饵,如果这是一场似可用垂钓作喻的博弈,那么是他,钓到了最后的鱼。
清角带着寒儿在街上似在闲逛,清角假装被街上琳琅吸引,寒儿又假装顽皮自顾跑开没有跟上步子,从而给暗中的歹人留下绝好的机会。而林渊便在距寒儿不远处将歹人的举动收归眼底,跟随前来,促成如今的局面。
这是一场艰苦的局,他们并不知何时会吸引歹人的视线,故而清角与寒儿在街上兜转已几近半天。而此般做饵,稍有差池,必将万劫不复。
风雨之前,归寂的房间,静立的二人,有杀气默默流转。
寒儿跑到林渊身后,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他,反而平静无比。他,未见过大世面,但他只知道,父亲会护他周全。
铸成一日一案的歹人着紫衫,有淡淡的笑,浮起在嘴角。
“前段时间,被吾废去武功的二人,同阁下有何关系?”林渊出言,这一身淡紫衣衫,同那一日殴打寒儿的二人几乎一致,并且,他们三人,腰间的束带,有着相同的带钩——奇异独特,竟以两朵相依的花朵作为图案。
“被先生废去武功,玄铁与玄冰并不冤枉。在下玄真,连犯数案,终于将先生引了出来。”自称玄真的男子,依旧微微带笑。
林渊不明,想起前几日被他废去的二人之间,关乎寒儿的奇怪对话,那时紫衫青年曾说——“如果我们把这小孩活捉而归,主人是不是会额外赏赐我们?”——如今想来,他似乎已处身在一场阴谋之中,而对方欲擒之人,竟是他的寒儿。
“如此说来,阁下连犯五案,竟是在造势。”林渊说道,而眼前之人布下如此“恢弘”的一局棋,满城风雨,竟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是的。能一式之间,废去玄冰与玄铁的武功,先生定是这秋风城中的隐世高人。只要在下做得足够大,待到官府无力之时,先生自会出现。”玄真的眼中闪过锋芒,兴奋,反而使他冷静。
“那么如今,阁下无疑是成功了。吾便站在阁下眼前,有何目的,不妨将一切明说。”如果不知觉间已处身在阴谋漩涡的中央,那么林渊只想知道,隐居了八年,他为何又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明说?这个在下可真不知晓。在下只是在执行主人的命令,主人给了线索,在寻一颗水珠般宝石。凭主人描述,宝石质地与形貌,皆与那孩子颈上红绳所系的宝石无疑。所以,带走那个孩子,实为不得已。”
“唔?那在下可否会一会阁下口中的‘主人’?”林渊疑惑,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颗宝石,是他亡逝妻子留给寒儿的唯一物什,他,绝然不会交出。
“放肆,主人岂是你说见便见。”紫衫玄真敛住笑容,主人曾说,莫要打草惊蛇,然若不凭此手段,一座城寻一个人实属不易。并且,在带回宝石的同时,他很想杀掉眼前废去了玄铁与玄冰武功的男子。
“在下并无兴致,但请阁下放了被掳走的五位孩子。”铺中并无其他孩子的气息,五个孩子落在玄真手中,生死未卜。
“放人?在下若不放呢?”玄真剑已出鞘,虽属同一组织,但是玄铁玄冰的武功与他比较,相差太多。
如果不能善了,就让一切尽快终了,“那么在下,只能逼阁下说出了。”
林渊一语,却招来玄真开怀大笑,“逼我?哈哈哈,凭你这个中毒之身,如何逼我说出!”
玄真言罢,剑指入铺时被他点燃的灯盏,“盏中所燃蜡烛,烛头混有一味**,名叫‘醉梦烺’,嗅之者若是常人并无奇异,而习武者若动内力,必将陷入昏迷。然在下,早已服过解药——这一味**,可是特地为先生准备。”玄真,从一开始便算计到,林渊会闯入他的铺子,他之所以如此多言,便是待到烛头燃尽**全部被吸入。药效大盛,林渊于他而言,不过俎上鱼肉。
“爹爹,您……”寒儿言未尽,又有一道剑光从屋顶直贯而下——来者,清角,水月“月光”式,游移如幻。
“师父,您莫需动用内力,如此鼠辈交给徒儿便好。”清角言道,“月影”迷离,转瞬之间已将玄真逼入屋角。
玄真虽未料到突至的清角剑法如此精妙,然则纵再无**相助,凭他亦有信心将清角击杀。
如果“月光”“月影”是迷离的一场幻,那么他修至九层的“玄紫”之功,便将一切幻梦碾碎,展现这个江湖最真实的残酷。
剑气磅礴,昏沉的小屋闪亮绚丽的光芒。清角为护身后父子二人,只可暂以“分水”作防,在狭小的空间之中畏手畏脚,而玄真“玄紫”之功凶猛异常,三两之间,已找到清角因顾忌而衍生的盲点,千斤之重,崩石般覆压而去,此乃——“天崩”。
清角一阵气血翻腾难免,若非“分水”无懈,她势必已被“天崩”之重碾压在地。
“角儿,生死之战万不可分心。”林渊一语,飘在清角耳畔。她本被师父安排在屋顶已备万全,却听闻师父中毒故方寸已乱,仓促之间剑意如心意,飘忽似烛火,如今警戒一言,使她镇定开来,一式“流水”重新荡漾,化解“天崩”之重,玄真执意,反而被清明的剑气阻隔,踉跄之间不得已退后。
“想不到阁下教出的一个小丫头竟有如此剑法。”玄真赞叹,而从始至终,他所在意,不过林渊一人。然,一切已不重要,他要,速战速决。除掉眼前的清角,中毒的林渊必死无疑。
那么,就让“天谴”作结。
“能死在在下的‘天谴’之下,小丫头你应该满足了。”玄真言罢,若有紫色光芒被点燃,有诡异气息漂浮在小屋之内。
“谁生谁死,岂能由你来定夺!”清角怒言,行至如此,她唯有放手一搏。“破水”之式,动若雷霆,瞬间奔赴“天谴”所凝现的剑阵之中,若非一股不知由何而来的势气将二人的绝式敛住,整座小屋必将动荡继而破碎。
杀招灭,胜负现。清角以剑支撑勉强站立,全身麻痹举手投足皆成困难。而被“破水”轰击坠落在地的玄真却缓缓站起,嘴角有滑落的鲜血,而他丝毫不在意。举剑,慢步走向清角——
“在地狱之中游走的人,岂是一个小丫头便可了解。你的招式凶猛令在下汗颜,但是吾之‘天谴’,已使你失去了行动力。‘天谴’之罚,你必须承受。”玄真言罢,剑欲贯入清角的胸膛,却有另外一股无以言喻的势气瞬间席卷而来,使厥词已出的玄真重新瘫倒在地,甚至,撕裂了他手中的剑。
“为达私欲,绑架无辜的孩子,若有天谴,阁下才最应是遭受天谴之人。”言者,林渊。单薄的身,却山岳般站在玄真身前,以至瘫倒在地的玄真唯有仰望方能看清,而他,已被所能清晰体会——林渊天海般的内力彻底征服。
“你……你,你应该中毒了的……”玄真参不透,那一味“醉梦烺”已被林渊吸入,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那种程度的**,还为难不到在下。”若谈地狱游走,“血灾”所经历的地狱,又岂是玄真可以想象?“醉梦烺”,从一开始便侵蚀不了他分毫。
“那你为什么……”玄真欲语,却知多言无意义,他千番算计,却永远逾越不了,那一道被巨大实力差异造就的天堑。此时方念起,与清角绝式相接之时,有一股包容般的势气将二人囿于一个圈,保得小屋周全。而此,便是林渊所为。
“小徒未入江湖,有阁下这般对手,比平时盲目修炼要得益太多。”林渊说道,他本未想到清角会情急踏入小屋,而见清角既入,便亦顺水推舟。
“你!”玄真饮恨,原本他才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
“被绑架的孩子在哪里?”林渊平淡一语,却有如千钧,覆压玄真的身心。
玄真甚至不敢违抗,但是,他还保有着自我,自以为的尊严,“反正难逃一死,不如就把那些小孩当做陪葬。”
纵是完好之身,亦无能匹敌身前的林渊,玄真已确信,眼前之人,与主人处身在同一层次。
“放了那些孩子,在下不杀你。”林渊说道,而玄真眉皱,他尚能屈能伸,但这一句,可信度为几?
“此言当真?”玄真问道,若能活着归去,或可从主人之处,闻知此人身份。
“一诺千金。”
“旋动灯盏,有暗室一间。那四个孩子,便在下面。”
林渊示意,清角按玄真所言之法,果将四个孩子救出。暗室虽隐蔽,却留有通气孔,四个孩子精神虽萎靡,性命但无忧。
“你走吧,但若阁下再有伤天害理之举,在下必取尔命。”林渊冷言,玄真拭掉嘴角血迹,仓促逃出这一间象征溃败的小屋。他,许久未曾如此狼狈。
林渊等人亦不在此久留,为避嫌将几个孩子带出铺子叮嘱他们快快归家之后,便悄然隐去。这座城,风波即定。可是却有一场风波,在林渊的心中波澜四起。他不知,藏在玄真身后,被其称为主人的神秘人,为何欲取寒儿颈上的宝石,而他只知,有超出预想的风波在悄然酝酿——一切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