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愚竹翁是什么身份?”苏沐向玉清子打了个眼色,柔声对燕无双道。
“弟子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愚前辈是正道中人,弟子的性命也是愚前辈所救!”燕无双回道,说愚竹翁救过她的命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是不能这么说,当日她陷入冥想之中,愚竹翁替她与陆云飞守关数天,否则谁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燕无双为了替愚竹翁增加‘正义’的筹码,故意直接说救过她的命。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后方的玉清子恨恨道。
燕无双低下头去,没有反驳,却是无声的反抗。
“好了师妹,你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慧朴大师的武功,陆云飞若想暗算实难登天,更不用说成功刺杀了……”苏沐对玉清子道。
“据戒律堂首座慧心大师说,今日午时一名老者送上拜谏,随后带着陆云飞直接上山,期间那名老者与慧朴交谈了整个下午,先是替陆云飞洗涮冤屈,然后向慧朴大师讨要‘大还丹’替陆云飞解毒,当时慧朴大师并未应允,不过却答应用另一种方法替陆云飞治病,到了今晚亥时,慧朴大师从达摩院返回方丈室会见陆云飞,半个时辰之后疯疯癫癫的虚业抱来慧朴大师的无头尸体,嘴里一直喊着陆云飞的名字……”玉清子把她上之后所打听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虚业哪个虚业?”燕无双越听脸色越白,当听到‘虚业’的名字时,明显一怔。
“武林三大新秀之一的虚业!”玉清子回道,“当初大家都以为虚业已死,直到一个多月前,少林寺在乡都发现奄奄一息的虚业,遂带回少林,结果虚业似乎失去了记忆,成为半痴半傻之人!”
“不可能!云飞曾亲眼见到虚业被离神宫的人摛住,他怎么可能逃得性命?”燕无双失神道。
“云飞云飞,你除了那小子,还能听进其他人的话吗?”玉清子怒道,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的神色,“你已经完全被那小子蒙蔽了双眼却不自知,继续这样下去,你终有一天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到时候悔之已晚!”
“我相信云飞的为人!”燕无双神情坚毅的回道。
“你……”玉清子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当初慧海大师死后被人割去头颅,孟桥前辈死后被人割去头颅,如今慧朴大师同样被人割去头颅,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很显然,慧海与慧朴大师以及孟前辈都是死在离神宫的手上,而并非死在云飞的手上,云飞是被离神宫栽赃的!况且云飞曾亲眼目睹虚业被离神宫摛住,如今虚业重回少林,既然已经成了痴呆,又如何恰恰记得云飞的相貌与名字?要么真正的虚业已死,现在的虚业是被人乔装假扮而成,要么就是虚业已经反出少林投入离神宫门下……只有这样,虚业才会恰恰记得云飞的名字,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痴呆,痴呆只是他隐藏身份的一种手段,这样他即使露出什么马脚,别人也只会以为他痴呆之后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殊不知……”燕无双眼中一寒,转过身看向玉清子,此时她脑海中的疑点瞬间被连系起来,愈发觉得慧朴的死与离神宫有着莫大的关系,“师傅,难道如此明显的漏洞你们都觉察不到?”
玉清子与苏沐心中一震,燕无双这一番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陆云飞是清白的,但是陆云飞是清白的么?没人能够证明,倒是一大堆证据证明陆云飞手中的命案不断!
“这些疑点我会告诉少林寺,少林寺中卧虎藏龙,若陆云飞真的是无辜的,绝对不会冤枉了他!不过这件事你再也不得插手,如今事关重大,一个不好便会把整个天山派搭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离开这个房间!”玉清子沉吟之后冷哼一声出门而去。
苏沐皱了皱眉,看了看玉清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燕无双,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怪你师傅狠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燕无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师伯今晚就在此陪你说说话,免得你一个人在此胡思乱想,说不定就独自跑上山了,此时山上戒备森林,你这一闯去,对陆云飞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苏沐半开玩笑道,轻轻在桌旁坐下。
燕无双皱了皱眉,眼中神情闪烁,似乎在犹豫不决,最后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怔怔出神,子时已过,人在何处?
苏沐见燕无双最终并未掠窗而出,稍稍放下心来。
燕无双就这样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夜空中的圆月,一个时辰之后,有人传来消息说华山派帮忙搜山的弟子发现陆云飞的踪迹,却被陆云飞逃脱,之后再无消息,直到天际发白,又有消息传来,说陆云飞已经被逼往后崖绝地,被摛只是时间问题!
燕无双一招手,挂在床头的佩剑凌空飞到她手中,然后整个人如飞鸟般掠窗而出,陪着燕无双一夜无话无休的苏沐连忙追了出去,心中却震惊燕无双的内力何时达到了如此境界。更让苏沐吃惊的是,任凭她全力追赶,与燕无双之间的距离却越追越远!
燕无双的‘落雪心经’达到第九层之后,内力已经今非昔比,回来之后又从未与苏沐等人说过,苏沐此时自然无比震惊。
燕无双全力施展轻功一路飞掠,沿途不时看到有人朝后崖的方向掠去,都是闻讯而至的各路武林中人。
当燕无双登上后崖时,发现前方已经围了数十人,身形瘦削的陆云飞浑身血迹站在断崖边上,直面眼前的一众少林寺高僧以及各路武林人士,远远的看到燕无双飞奔而来,两人眼神相碰,陆云飞眼中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而燕无双却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玉清子的身形陡然出现在燕无双身前,挡住了燕无双的去路压低声音道:“各路武林中人云集于此,你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徒然害了他的性命!”
燕无双眼中神色一滞,看着一众少林高僧以及数以百计的武林中人,脸色苍白的站在玉清子身边,随后苏沐赶到,见燕无双已经被玉清子拦下,放下心来,不过看向燕无双的神情颇为复杂,只是此时此刻,苏沐也不好多问。
“无双姑娘,事情弄到这等地步,老夫实在惭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云飞这孩子是被冤枉的,如果事不可违,等下一起出手带着他一走了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时候燕无双耳中突然传来一阵蚊呤细语,燕无双一怔,发现愚竹翁正笔直的站在一名少林高僧的身后,似乎被人点住了穴道。
“老夫被点了穴道,不过早已冲穴成功!”愚竹翁嘴唇微动,声音再次传入燕无双耳中。
燕无双神情复杂的看了愚竹翁一眼,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陆云飞,你还有何话可说!”此时一声厉喝响起,声如炸雷,却是慧圆怒不可遏,手中熟铜杖顿在地上,一块巨石应声而碎,“亏得和尚之前还念及你是陆毅南的后人,不至于与仇人为伍,如今看来你死心踏地的为离神宫卖命,和尚今日就结果了你!”
慧圆越说越怒,便要飞身扑向陆云飞,却被旁边一位面色暗红的老和尚拦住:“慧圆且慢!”
慧圆瞪着陆云飞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却听了那红面和尚的话强行忍住。
慧观、慧海与慧朴的死都与陆云飞有着直接的关联,也难怪慧圆如此愤怒。至于那个面色暗红的老和尚,却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座慧心大师。
“陆施主,你说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才能说出真相,现在各路英雄豪杰相继赶来,你是否当真有话要说?”慧心看向陆云飞道。
“晚辈陆云飞,于年前误杀慧观大师于祁连山下,从未有过半点推诿,后慧海大师在带晚辈回少林的途中命丧离神宫之手,晚辈被嫁祸,今慧朴大师同样命丧离神宫之手,晚辈再度成为众矢之的!少林寺三位高僧的死都与晚辈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可谓造化弄人!”陆云飞眼中闪过一丝哀色,慧海与慧朴虽然不是他杀的,却都是因他而死,此时陆云飞心中的滋味有谁能知,“不过晚辈陆云飞身为陆家庄的后人,与离神宫有不共戴在之仇,数月之前离神宫更是谋杀了晚辈的义父,如今晚辈举目无亲,与离神宫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各位前辈还认为晚辈是离神宫的爪牙,晚辈无话可说,唯死而已!”
在场的武林中人大都色变,陆云飞这一番说辞可是句句在理,可是陆云飞承认杀了慧观,那‘误’字从何而来?而慧海与慧朴两位高僧的死与陆云飞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陆施主好一口辩才,不过陆施主你说与离神宫无关,那本寺高僧慧海禅师与方丈大师的死,你如何解释?”慧心和尚缓缓问道,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慧海大师的死晚辈无法解释,因为唯一相信晚辈清白的人便是慧朴大师,如今慧朴大师遇害,世上再无人能证明晚辈的清白!”陆云飞回道。
“陆云飞你好一副伶牙俐齿!”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一头白发的马途,“你说慧朴大师能证明你的清白,偏偏慧朴大师已经遇害,如此一来岂不是死无对证?”
陆云飞看向马途,眼神一黯,马途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比之年前明显苍老了许多!
“慧海的死须由本寺方丈作证,那本寺方丈的死又如何解释”红面和尚继续问道。
“……慧朴大师的死,凶手另有其人,而且那人就在此处!”陆云飞突然看向一名身材矮小面相干瘦皮蜡黄的和尚道。
虚业?众人都看向虚业,眼中满是惊疑,难道陆云飞所谓的凶手,竟然是虚业?
虚业的经历,在场的众人早已听说,此时见陆云飞说凶手就在此处时眼神竟然落在虚业身上,无不暗自猜疑,不知陆云飞这唱的是哪一出。
“难道你想说本寺弟子虚业是凶手不成?”一旁隐忍良久的慧圆喝道,一旁的红面和尚摆摆手阻止慧圆说下去。
“陆施主所谓的凶手究竟是何人,还请明言!”慧心的眉毛微微一挑道,“不过本寺弟子虚业之前受过离神宫的重创,之前的记忆失去大半,恐怖无法与陆施主对质!”
这时候另一名和尚伸指在虚业胸前一点,虚业浑身一怔,随即啊啊的向陆云飞扑去,神情狰狞异常,嘴里犹自喊道:“……陆云飞……是你……是你……”
慧心伸手一点,再度点中虚业的穴道,虚业顿在那里,眼睛怒视陆云飞。
“请问大师,虚业自从回到少林寺之后,可有再度受过伤?”陆云飞问道。
慧心皱了皱眉头,看向其余的高僧,都暗自摇了摇头,虚业回少林寺之后,虽然武功差不多全失,但从不出寺,怎么可能受伤
“既然如此,为何虚业的胸部上有一个掌印,而且是贵派的独门绝技‘大力金刚掌’留下的掌印?”陆云飞开口道。
慧心一皱眉,扒开虚业的衣服,虚业的胸口上赫然有一个紫黑色的掌印!
众人都是一惊,慧圆更是一把扯过虚业,盯着虚业胸口中的紫黑色掌印:“大力金刚掌?怎么可能!这确实是方丈师兄的大力金刚掌,错不了!”
虚业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知道慧圆在说些什么。
“这是?”一众少林派高僧暗自心惊,虚业胸口上的掌印确实是大力金刚掌留下来的,那掌印呈紫黑色,边沿却是失去血色的苍白颜色,一白一黑泾渭分明,这正是大力金刚掌大成之后才能达到的效果!难道,虚业当真有问题?
“阿弥陀佛!”面色暗红的和尚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虚业胸口上的掌印之后宣了一声佛号,眼中首次闪过一丝厉色,“这并非本寺方丈留下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