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场,果然不是他这等凭一举之力爬上来的武夫所能窥其全貌的。
齐君昀这时也朝仿如被人冷不丁狠狠揍了一顿的林立渊看去,面色淡淡,还是未语。
林家本不在他的计划中。
林家是孤臣,结局也只是孤臣的结局。
但长子选了林家,林家的路也就不同了。
他之前跟林立渊谈过,让林立渊做好当国公府亲家的准备。
但林家的所谓准备现在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对长子失望,何尝不对林家失望——他们跟不上国公府,这就是国公府的拖累。
齐君昀对拖累的解决之法,一如对着跟着国公府数代的卫家,二如江南官员。
卫家现在靠卖祖宅的银钱度日,而江南官员其宗族跟着受害,数代内不得进入仕途。
但现在这事被他妻子纳入了家事当中,她伸了手,齐君昀也只能暂且捺着性子忍了下来。
“林大人,先看看再说。”齐君昀终出口说话,没违他妻子的意。
谢慧齐在他身边也是松了口气。
林立渊那边也是硬稳住了心神,他这时候乱不得,跟着点了下头。
麦姑的速度很快,她那厢飞快去了青阳院,一进青阳院的内卧,只朝坐于桌前的小国公爷一福礼,就跪到了少夫人的床边,在她耳边速速耳语了几句。
林玲一听就猛地摇头,眼泪也出来了,她因骇怕过度,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谁也没听到她们说什么,坐在床边的林夫人见女儿那惊骇得让她胆颤心惊的脸色,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也是怕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果真,一滴也未沾?”麦姑在少夫人耳边再语。
林玲喘着气,手急急地摸向床边,一摸到麦姑的手,哆哆嗦嗦从嘴里挤出了话,“您,您信我。”
“言大夫。”麦姑回头时,被人从家中背过来的言令迈着老腿就跑了过来。
“原娘子。”言令朝她拱手。
麦姑还了他一礼,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言令在点头之后就走向床边跪下,“不敬之罪,还请少夫人谅解。”
说罢,他手就伸了出来。
林玲闭着眼睛流着泪,把手飞快地摆在了床边。
“开箱。”言令让徒弟把药箱找来,他的诊断是要送到国公爷跟国公夫人面前的,光是把脉是不够的。
这时候麦姑才走到坐于桌前,面色沉滞的小国公爷面前请安。
她一来,齐璞身边的下人退到了一边。
麦姑跪在他耳边把事情说了,齐璞听后,眼睛重重一闭,面色狰狞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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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令的诊断很快送入了中院的客堂,一听林玲滴水未沾,身子只是小产折损不大,补养月余就能养回来,林立渊当着齐国公夫妇的面拍抚了胸口半晌,这才把气息平稳下来。
“见您两位见笑了。”林立渊气一顺过来,再朝齐国公夫妇开口说话,脸上是止不住的苦笑。
林立渊确实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之前与齐国公府结为亲家也没折了他的风骨,却没想一天之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谢慧齐见他谦卑不已,心中也是苦笑不断。
国公府这门亲事确实不好结。
或者说,任何富贵门都不好攀,尤其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自己谨慎都免不了各种陷阱等着你,更何况是自己不谨慎。
但她表面还是温和平缓,淡道,“没事就好。”
说罢回头跟丈夫商量,“这事就让顺天府自己办罢?”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当是湖面上偶起的涟漪,就不要再砸大石头进去把事情越闹越大了。
这事是不能往上递的,递到了皇帝面前,那就不是自家私事,而是国家大事了。
这对林家也是最有益的,要不,林家这次不毁悉数也得毁一半的前途。
但烂摊子确实是得齐国公府出手收拾无遗了。
齐君昀先没理会他,而是看向林立渊,“林大人,你说玉婷公主收买了你家的人,那你知道玉婷公主背后几何?”
林立渊沉声道,“老夫回去定会查个清楚。”
“那我等着,”齐君昀看着他没动,“元帅,不是本公危言耸听,你儿本欲明年二月被皇上派出驻守西北军,你知其中厉害?”
那可是三品的武官,握在手里实实五万的兵权,人都是他自己的。
世家子弟里,他是被封得最高,实权也最高的那一拔。
见齐国公嘴角勾起,那张脸有着说不出的冷酷与震怒,林立渊也知齐国公的愤怒,长子的宽途大道是皇帝跟齐国公一手铺就的,他们扶持着林家,却因林家自己家出的家丑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且这事齐国公府也会被牵累,也是后患无穷,齐国公岂能不怒。
“老夫定会近日就给国公一个交待!”林立渊只能再三保证。
齐国公对他的话没有笑意地轻扯了下嘴角。
齐国公府的事暂且明朗,林立渊不再久座就告辞匆匆而去,他那还有众多急事欲要去办,那厢林刘氏知道丈夫来了国公府,却连女儿都不过来看一眼,以为丈夫责怪于她,心下难受,抱着女儿的手又是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