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忽然像被严重呛到了一样,张口猛喷出一大股鲜血,身体剧烈抽搐着,然后在极度的痛苦挣扎中倒在地上,渐渐归于沉寂。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肖小苗,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不光是因为一宗可怕命案就在她的眼前发生,也不光因为死者的死状恐怖万分,还因为她终于知道她盯了这么长时间的维特公司原来另有上家,而幕后操纵他们从事非法活动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藏在死角位的神秘男子!
就在这时候,那个令人心寒的男子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让他们立刻动手,将设备全部销毁;所有涉嫌涉密的人——宁枉勿纵。”
男子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从他口中说出的这种事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但是从他刚才的处事方式和他身边的人噤若寒蝉看来,肖小苗不难想象很快就会有不少人因为他的这句话离奇死亡或者人间蒸发。
左右答应一声,便有人开始拨通手中的电话下达死亡指令。
肖小苗本来逐渐冷静下来的情绪再度波动起来。如果这个消息不能及时通知警方,不光维特公司的罪证从此消失,还会有很多罪不至死甚至无辜的人就此丧命。
更多的惊天内幕可能马上就要在她的眼皮底下揭开,这些资料也将成为她冲击下一个事业巅峰的有力资本,但是她心底很清楚有些事情比这些更重要!
按照原计划稳妥地等这帮人离去她再走的话,恐怕一切都会来不及!她低头看了一眼就藏在她脚下飘台底下的黑洞洞的十八楼窗户——以她坚持锻炼的身手,从这里跳下去,扒住飘台的边缘,再让双脚荡进下面的窗户脱离现场并不难,但是要不发出令十九楼的人生疑的声响的话,她还得好好思考一下步骤才行。
就在这时候,她的余光忽然瞥见旁边有东西一晃,在她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手臂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腕牢牢钳住,狠命往窗户的方向猛拽。
她惊叫一声,扒住墙壁的双手都顿时松脱,脚下也因为失去平衡而踩空。
这时候挣扎就等同于自杀!她没有选择余地地被两个人从窗户拽了进去,重摔在地上,再拖曳到了房间中央。
室内昏暗的灯光下,肖小苗被七八个身穿一式黑色西服的男子围在中央。在她面前不远处异常扭曲地佝偻着、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身躯的就是那个死状恐怖的中年男子。
她的对面摆放着一张褐色的沙发,沙发上坐着的人正是她从死角位无法看到的神秘男子!
无论是她的理智还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森然之气,都让她不敢正眼去看他;可是她心里强烈的探知欲却让她抬起了头来。
只见那是个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穿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身形高大修长,以沐浴在花园的阳光下享受午后咖啡的姿态优雅地靠着靠背,翘腿坐在沙发上。
他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型和高挺的鼻梁,曲线饱满的嘴唇没有因为肖小苗的入侵透露出怒意,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他的双眸明亮而犀利,那深不见底的幽深处隐隐透出一丝让人战栗的寒意。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下见到,这绝对是一张完美无瑕的俊美面孔无疑,但是如今,这张脸庞对于肖小苗来说,就跟妖冶却恐怖的罂粟花无异。
这时候,已经有人扯下肖小苗身后的背包,在她身上乱摸了一通确认没有藏着武器才将她扔在一旁。他们将她背包里连接她眼镜上的针孔摄像头的录像设备连同一些杂物倒了出来,又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眼镜”,跟一些他们认为有意义的东西一起交到了沙发上的男子的手上。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一本暗红色的小本子上。小本子的封面凹印着“记者证”三个金色的字体。
“肖小苗,《大夏时评》记者。”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地翻开第一页,停留片刻再缓缓抬起头来,“这么巧,我也正在找你。”
这个肖小苗也自信在新闻业界不时被人提起的响亮名字,如今在这个男子的口中不冷不热地念出,再配合上他所说的话,让肖小苗听着有种浑身一个激灵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的报道早就将黑白两道的人都得罪过了,能够活到现在得益于她的幸运和一直以来的谨慎小心。这一次,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刚才被粗暴地拖曳造成的擦伤还在往外渗着血,但是肖小苗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说刚才那个中年男子之所以死得如此可怕是因为他的不慎使得公司的秘密泄露给了媒体的话,那肖小苗作为一个落到他们手上的媒体人本身,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忽如其来的洪水一样紧紧地包围着肖小苗,瞒过她的喉咙、鼻腔,让她头脑发胀,几乎无法呼吸。仅能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清理出来的一点思绪正在慌乱地思考她到底如何才能够最大程度地保存自己今晚所发掘到的新闻事实,让它们为世人所知,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想象自己的下场。
没过多久,肖小苗活在这个世上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地从神秘男子的口中说出。
“让她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