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赵文元被震倒在地,紧接着,一声声巨响响起在他的身边,连大地都为之颤抖。“炮声,是炮声,弟兄们,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赵文元喜极而泣,长跪不起。
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也被这犹如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震得站立不住。他回头望去,只见西北面的大路上尘土弥漫,好像大地被煮沸了一样,隐约可以看到一支队伍正向这边疾冲过来。他仔细一看,这支队伍举着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像是豺狼的怪兽。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阅读过情报,知道这是湘军中以善打硬仗闻名的“睚眦营”,现在是护的主力之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收到了自己攻打挂甲台的情报,看来清军的情报收集能力和消息传递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只是,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不明白,为什么清军没有北上去防守张家界。那里可是北京的北大门啊,一旦张家界被攻下来,北京就无险可守了。难道说,那十万俄国骑兵已经被击败了?不应该啊,那弗拉基米尔·巴甫洛夫可是一员猛将啊,再说他前天刚刚和自己通过密信,败也不会败得这么快啊。
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还在发愣,“睚眦营”的士兵已经冲到了挂甲台下,犹如猛虎扑食一般杀进了英军队伍。“睚眦营”所到之处,英军队伍就好像桃花汛来临时的黄河大堤,瞬间就被吞没。短短几分钟时间,“睚眦营”就在英军的阵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全部涌进了挂甲台阵地。
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这时才如梦初醒,急忙命令全线收拢。三颗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正自惊魂不定的英军放弃搏杀纷纷向后撤去,在己方的炮兵阵地后集结起来。
张继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担心挂甲台失陷,故请命率领“睚眦营”、“囚牛营”先行赶来。为了能够提供炮火支持,他命令“囚牛营”在附近唯一的一处高地、数里外的一个叫做老爷庙的小山包上构建炮兵阵地,将携带的二十门红衣大炮安置在那里并加以守卫。此时,挂甲台和老爷庙两块阵地呈犄角之势,可以相互依靠,特别是两个阵地的大炮形成了交叉火力,英军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挂甲台恐非易事,只要自己能再坚持一天两夜,等曾国藩的大队人马赶到,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是,话说回来,护的火力、单兵作战能力都不及英军,刚才的胜利更多的是依靠突袭和冷兵器作战。一方面,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认定护会北上协防张家口,对自己的到来完全没有防备,当时的英军正在全力攻打挂甲台,不防突然腹背受敌,以致于首尾难顾;另一方面,英军已经进入热兵器时代,并不擅长刀剑搏杀。
张继得出一个结论,总的来说,目前英军与自己已经处于相持状态,短时间内,双方谁也难以彻底消灭对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实力对比还是会出现消长。英军有十一万人,补给充足,而自己两个阵地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人,缺乏弹药和粮食,挂甲台又是一处绝地,没有水源。自己想要坚持一天两夜也并非一件易事。
但是,张继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来。
其实,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作出的判断在很大程度上与张继的一致。他几乎可以肯定清军的援军在几天之内就会赶到,自己必须做到速战速决。否则清军的援军一到,自己就会被分割包围起来。到那时候,挂甲台阵地的清军再来个“中间开花”,自己可就彻底无力回天了。而更要命的地方在于,自己的这次出征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一旦失败,大英帝国在整个远东地区的利益都会受到威胁,而整个世界局势也将发生不利于大英帝国的变化。这些是他所不能够承受的,也是大英帝国所不能接受的。望着天边的如血残阳,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突然感到有些虚弱,于是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很想把肩头的担子卸一卸。
望着天边的如血残阳,张继也感到一丝迷茫。他一向对自己的判断力很自信,自认算无遗策。他曾经和曾国藩说过虽然自己有机会避免这场战争,但是为了以后“新政”能够得到顺利的推行,他还是选择去触发这场战争。但是,看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挂甲台,张继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他想,自己企图用黑暗的方式来实现光明,这本身就违背了“程序正义”的要求,其结果只能是造就新的黑暗。
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两人的这些想法最终也只会随风而散。现在,他们之间的争端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只能用战争的方式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