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对黑眼圈深陷到眼睛里面，脸上皱纹蝶恋起伏，如波浪一般，有些肌肤居然已经干裂，淡红色的血水从里面渗出。

族老看起来极其的消瘦，身上的血肉仿佛被吸干了一般。

之前的族老看起来身材与我差不多，但现在却整整瘦了一大圈，几乎的就只剩下皮包骨。

他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口中喘着粗气，急喘的呼气声，在门外面也能够听得到。

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如此虚弱的人，看族老现在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奄奄一息，甚至随时都会到西天陪如来佛念经。

我吞了吞口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内爬动，族老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土灰的脸毫无血色。

江叔凑到族老耳边说道：“叔，阿锋来了。”

江叔连续叫了几声，族老才微微睁开眼睛，他的手已经不能够抬起，但手指动了动，似乎叫我过去。

我看了看身旁的其他人，不明白族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更加不明白，在这样情况下族老还叫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族老你没事吧？”我只感觉胸口有千斤巨石压着，说话非常的艰难。

族老的嘴唇动了动，但并没有声音发出，看来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族老您说什么？”我将耳朵贴在族老的口边。

族老口中只有吐气的声音，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族老这个样子，谁还能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偏过头看了看族老的嘴型，他似乎是在重复地念叨着三个字，我心念一动，再次将耳朵凑近前去听。

这次依旧是吐气的声音，但我已经听得有些明白了，他似乎是在说：“无亲谁……无亲谁……”

“无亲谁？无亲谁……无情水！”我心中一震，族老居然在念着无情水这三个字。

记得当初送林蓉出山从麒麟坡回来的时候，在麒麟坡的山脚下看到了一条瀑布。

族老看到那条瀑布失声惊呼说是什么无情水。

他都已经成这样子了，还念叨着“无情水”干什么？而且还非要叫我来这里听着，真是奇怪。

“呼呼……呼呼……呼呼……”

族老的喘气声越来越急促，随着他的喘气声，他脸上干裂的地方血水不断地渗出，其中还带着一些黄色的像是油脂一样的东西滚下脸颊，落在枕头边上。

再看他的枕头早就已经变成了黄红色一片。

“锦兴，热水还没有煲好吗？快些拿来啊，叔他快不行了！”江叔对着门口外急声叫道。

锦兴就是族老的第二个儿子，族老一共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至于孙子到底有多少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因为江叔和锦叔都在外地生活，只有过年或者是办什么大事的时候才难得地回来一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几个孩子？

“快好了，你叫叔他先不要死那么快啊！”门口外传来锦叔的声音。

房间内几个算是我姑姑辈的妇娘已经低声抽噎起来。

“死！”我心中剧震，想不到锦叔会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个字，而且是对着自己的老爸说。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锦叔的这句话说明族老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

我心中有些慌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渐渐地死去，当然徐姐那次除外。也不知道锦叔煲热水要对族老做什么？

我心道，他可能是用什么法子让族老好过来吧，但族老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办法救回来吗？

族老的喘气越来越急促，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间的空气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似的。

我的呼吸也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看着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或许这已经是族老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刻！”

我看向江叔，只见他此时眼睛通红，泪水滑落脸庞，看着养育自己的父亲渐渐地失去生机，眼看就要撒手人寰，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世界上最痛恨，最悲哀也莫过于此了吧？

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间屋子里面待下去了，我害怕自己会受不了，更加害怕看到族老在自己面前死去。

这种场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得了的。

我拉了拉江叔的衣服，低声道：“江……叔……我先走了。”

我看到江叔点了点头，转过身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走朝外门走去。

但我刚想跨出门外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锋，不要走。”

听到这微弱的呼唤声，我整个身体不由得一震，这声音虽然很弱，很弱，但我已经听得出这是族老所发出的声音。

在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拔腿就跑，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够这样做。

我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族老。

江叔此时扶着族老从床上坐起来，我看到族老脸上恢复了些许的血色，眼睛也张开着，比刚刚的情况好了许多。

但我看到族老这个样子，心中却忽然冒出了一个词：“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