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道我的眼睛瞎了?”司徒啸风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恐袭来,浑身一下子变得冰凉。
“后生,如果不是妈祖庇佑,你连小命儿都保不住了,你就认命吧。”阿根伯说。
“那么阿根伯,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我失踪了三天,家里人肯定都急坏了。”司徒啸风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
虽然现在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并不代表一定治不好。这里医疗条件差,只要回到部队医院,说不定就治好了。
“可不是么?你发高烧那两天,嘴里一会儿喊‘然然’,一会儿喊‘老婆’,我看要不是惦记着你婆姨,说不定你就醒不过来了。不过,你这个忙老汉我可帮不了。我们这个小岛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根本没有电话线,也没有电话。”阿根伯说。
“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住呢?”司徒啸风问。
“早些年,还有几十户人住,后来,一户户都搬到外面的大渔村去了,只有我,是个孤老汉,我的婆姨死了,唯一的儿子出海打渔时也死了。他们都葬在这个小岛上,我不想一个人到外面去,宁愿留在这里守着他们的魂灵。”阿根伯说。
“那你平时生活用品短缺怎么办呢?”司徒啸风说。
“咳,离这小岛三百里的一个岛上有海军驻扎,他们的海岸巡逻队,每隔两个月会来给我送一次吃的,有脱水蔬菜,水果罐头,牛肉罐头,还有常用药品呢。平时我自己也会到海边去下网,捕捞一点小鱼小虾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这次你能退烧,也多亏他们前几天来的时候,留给我的消炎药了。”阿根伯说。
他的一番话,彻底浇灭了司徒啸风的希望。
阿根伯的意思很明白,他们前几天刚刚来过,那么下一次来,起码要到五六十天以后。
他的眼睛看不见,即便是天气晴好,也不可能驾船出海。阿根伯年纪又大了,更不可能让他带自己出海。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后生,你这把伞好奇怪呀,骨架都可以随便弯曲的。你昏迷在海边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抓着它呢。我试过了,把它一撑开,它就变得鼓鼓囊囊的,中间好像充满了气一样,扔它到海水里,它就会自动往上浮呢。我发现你的那天,又是风又是雨的,要不是我惦记着头天夜里埋下的网,根本就不会去海边。结果我的网没有网到几条鱼,倒是网住了你,哈哈!”阿根伯见他神情萎顿,便主动跟他说笑。
司徒啸风这才明白,自己能活下来,确确实实是托了赵德胜这把微型降落伞的福了。它不但减低了他降落的速度,而且,在他坠海以后,还充当了他的浮漂子,所以他才没有沉到海底喂鱼。
他不知道该感激赵德胜,还是该责怪他。
如果没有他的这个宝贝,他早已经死了,死得干干脆脆轰轰烈烈。像个真正的英雄,死在对敌的战场上。
现在,他靠这个宝贝活下来了,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成了一个瞎子,或许胳膊腿还有断掉的地方,也许他一辈子都是一个残疾人了。
骄傲如他,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有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
当年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也远比现在来得幸福,起码,他当时毫无知觉。
而现在,他要独自面对这一切令他难以接受的现实,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坚持到回家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