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寝宫中,香炉里散发着袅袅烟雾,龙延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浓烈的香气让宽敞的寝宫变得黯沉压抑。而龙床上,纹丝不动的男人似乎没有知觉般,毫不在意这过分沉闷的气息,望着头顶虚空的地方,那双深眸不见平日里的威严冷肃,涣散的眸光让那深眸显得极为空洞。
男人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玉佩,收紧的拳头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里传来犹如心绞般的疼痛。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的沁儿怎会如此冷漠的对他?
她如果只是恨他,大可以发泄出来,可她没有,她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十三年了,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他吗?还是说她把他们的曾经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他是有错,不该听信谗言怀疑她,也不该将她囚禁在寝宫冷落她……可是,她同样也有错!
他不过就想要一句解释,这对她来说难道很难吗?
她十六岁嫁他为妻,次年诞下贤王,从最初的心动到如今的冷漠相对,到底是何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般模样?
想当初,他们是何等的恩爱、羡煞了天下人,可自从他碰过娴妃和珍妃后,她就渐渐的变了,变得越来越疏离他、变得越来越冷漠了、偶尔还会性情大变暴躁蛮横……
他自知对不起她在先,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己。
从始至终,他的心都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即便他宠幸她人,他也从未对她人动心过。
为何她就不能体谅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是在自己刚继位之初,他有多少难处她难道不知道吗?
想到什么,晏傅天突然坐直身体,空洞的眼眸瞬间溢出寒芒,心里的不甘让他再也沉不住气。
她想就这么摆脱他,做梦!
她狄怜沁说过,生是他晏傅天的人,死是他晏傅天的鬼,这一辈子都会在他身边!
别以为她逃了十多年就可以抛弃他,别以为十多年过去他就会忘记她曾经许下的承诺。她想假装不认识他,他晏傅天绝对不同意!
……
凤鸾宫
宇文娴清等了一天没等到晏傅天,听说晏傅天一直在御书房同大臣议事才忍着没让人去找晏傅天。
晚上换过伤药后,宇文娴清躺在床上,心情很失落,皇上即便再忙,也不可能忙到这个时辰,昨晚他都来过且对她那般温柔体贴,今晚为何就不来呢?难道他嫌弃她现在的样子?
昨晚他对她那么温柔体贴,不论是他的言语还是他的神色都充满了对她的关心和在意,这么久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那样对她,而且还是在她受伤过后,不是说患难见真情吗?昨晚她遇害,而他不离不弃的陪着她,难道他所表现出来的真情是假的?
宇文娴清越想心越乱,就在她准备让守在床边的元雪琪再去打听晏傅天的情况时,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太后驾到!”
闻言,宇文娴清眼中瞬间浮出一丝冷色,太后这个时候来她寝宫里是为了作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肯定是来羞辱她的!
而就连床边一直保持安静的元雪琪都下意识的惊到了。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面朝着寝宫门口,等待着华太后的到来。
很快,华太后在一群宫人簇拥下到了宇文娴清面前,一身凤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元雪琪带着宫人蹲膝行礼。
“平身。”华太后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众人。
“谢太后。”众人又呼道,起身后又恭敬的候在一旁。
“皇后,伤势好些了吗?”看着床上闭眼的宇文娴清,华太后直接拆穿了她的假寐。
尽管宇文娴清心里窝着火,对她的到来厌恶到不行,可一听她的话,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于是缓缓的睁开眼,像是刚睡醒般,惺忪的朝华太后望去,然后很诧异的要挣扎着起身,“母后万福,臣妾失礼,还请母后恕罪。”
华太后面带微笑对她抬手示意,“皇后不需如此多礼,你现在受了伤,应当以凤体为重。”
宇文娴清也没坚持,随即在元雪琪搀扶下躺回了床上。
看着她整个脑袋都缠着布条,华太后看似关切,可那眼中的嘲笑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皇后,你怎的如此不小心?你看你,弄成这般模样,可真叫哀家心疼啊。”
“谢母后关心臣妾的身子。”宇文娴清不冷不热的回道,“御医说臣妾的伤没有大碍,只要用好了药,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的。”
“皇后,你也别太担心,就算容颜不能完全恢复,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华太后满口的安慰。
“母后放心吧,臣妾一定养好伤,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最后一句话,宇文娴清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的。
婆媳俩你来我往,看似和睦,可话中却藏刀夹剑,谁也不敢示弱。
宇文娴清很清楚,华太后就是来羞辱她的,她现在容貌被毁,这老东西心里怕是乐坏了!
几番唇舌下来,华太后没讨到多少好,见她如此狼狈都还不服软示弱,心中也是气得不行。扫了一眼四处,她突然朝元雪琪问道,“太子妃,怎不见皇上呢?皇后都伤成这般模样了,皇上怎不来凤鸾宫?”
元雪琪心中暗叫不好,可面对她的问话,她又不能拒答,于是低下头回道,“回太后,臣妾已经派人去问过了,今日父皇同大臣在御书房商议国事,所以未能来凤鸾宫。”
“商议国事?”华太后抿唇轻笑了一声,“太子妃,你确定皇上今日一直都在御书房?”
闻言,元雪琪微微一颤,低下头的她用眼角心虚的朝宇文娴清瞥了一眼。
华太后面带笑容,突然看向宇文娴清,“为何哀家听到的同太子妃所说的差别如此大呢?哀家可是听说了,今日皇上不仅出宫去了贤王府,还在贤王府中追着一名女子……哦,听人说皇上叫那名女子‘沁儿’来着。”看着宇文娴清突睁的眸孔,华太后笑得更是别有深意,“皇后,你不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吗?不知道你忘了没有,反正哀家是记起来了的,那‘沁儿’不就是当初被大火烧死的沁妃吗?除了她还能有谁能让皇上不顾身份追着她?”
宇文娴清的脸缠着布条,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美目却布满了震惊和不信,甚至连身子都微微颤栗起来,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床单。
华太后像没看到她反应般,继续道,“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沁妃,不过皇上今日也太奇怪了,自去了贤王府回宫后,今儿一天都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谁都不见,就连哀家派去的人都被撵了出来。这都还不算什么,更让人不解的是这大半夜的皇上居然又出宫去了。”
“什么?!”宇文娴清彻底的沉不住气了,眸中的震惊瞬间被震怒所取代,一下子就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华太后状似惊吓般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责备的道,“皇后,你这是做何?想吓死哀家啊?”
此刻的宇文娴清哪里还听得进去任何话?突然怒目瞪向床边的元雪琪,“太子妃,皇上今日可是出了宫?”
元雪琪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咬着唇又低下了头。
她的反应不需要再多加解释了,证明华太后说得全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