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指着她怒骂的男人就仿佛捉奸的丈夫正带着妻子红杏出墙一般,这样的言词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显示出男人对女人的在乎。可此刻正在给孩子喂奶的紫弦却毫无这样的感觉,相反的,看她的眼神从冷漠变成厌恶,仿佛眼前气息败坏的男人只是一个疯子。
扭回头,她不再多看一眼,而是继续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怀中幼儿身上。如今的她越来越喜欢奶孩子,当孩子含着奶水吮吸的时刻,她的心就像被冬日的暖阳照射着,都快要融化了,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情,她只知道此刻的她同儿子最为亲近,就仿佛儿子还在她腹中他们依然合为一体般。
“死女人,你还不赶紧将他放开!”身后,某侯爷低吼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陌生的气息靠近她时,紫弦突然腾出一只手用力的将那双靠近她的爪子拍了出去。她喂着奶没法转身,所以只能再次扭头,冷声怒道,“你最好别碰我,否则我要你走不出这间屋子!”
眼前的女人看似稚嫩,可那脾气却是极大的,佟子贡早就领教过了。对上她凶恶无情的目光,他微微怔愣,随即立马收回双手,身形立正时,他不忘警惕的朝四处看了看。
确定周围没那些爬行的玩意儿后,他才黑着脸对女人喷火,“难道就没有奶娘吗?是不是请不起奶娘?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你能喂饱孩子?我说你这死女人是不是吃饱了无事可做非要如此折腾?”
紫弦威胁完他以后就没再看他了,孩子将一侧奶水吸得差不多后,她抱起孩子轻轻调转了个方向,让孩子吸吮另一侧的奶水。
“蛇娃乖,娘不理疯子,蛇娃也不许理他,知道吗?”一边拍着儿子,她一边低喃的轻哄道,主要是怕儿子受疯子打扰而哭闹。她最怕儿子哭了,他每次一哭,她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儿子小,不能说话,她都不知道他为何要哭。
“死女人,你竟然不让儿子理我……等等……你、你刚叫他什么……”她的话在佟子贡看来无疑是在离间他们父子的关系。这如何能行?那可是他的种!可责骂的话还没完,他突然打住,皱眉问向背着他的女人,“蛇娃?这是本候儿子的名字?”
紫弦动都没动一下,依旧注视着儿子食奶。
见她理都不理自己,佟子贡又发怒了,因为怕蛇会随时出来,他不敢轻易的去碰紫弦,只能爬上床,怒目瞪道,“你这死女人是不是没见识?谁让她取这种下贱的名字的?他是本候的儿子,只能由本候为他取名!改了,立马给本候改了!”
从他一进门,就如同疯子进屋不断的在他们母子耳边吵闹,紫弦最终忍无可忍,突然腾出一手放在嘴边——
见状,佟子贡反应极快的将她手腕抓住,并将她手从嘴边拉离,脸色铁青得都开始冒寒气了,“你敢把蛇弄出来试试?”这女人,要不要如此阴险?动不动就拿蛇出来吓人,她还是人吗?
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腕,紫弦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我就对付不了你?我是蛇女,从小就跟蛇玩到大,我抓过的蛇比你见过的人还多,不用口哨我也能让它们出来,你要再不放手,我可以试试让你开开眼界。”
闻言,佟子贡就跟被刺扎了一般瞬间甩开她的手腕,那动作,比抓到蛇还夸张。
看着他过激的反应,紫弦冷声威胁道,“识相的就别出现在我眼前,更别来打扰我们母子休息,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看在你是师叔好友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若执意纠缠,那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佟子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有些不同,医谷的后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脾气坏成这样。这哪里是女人,这分明就是个女怪物!还是个不要脸的女怪物!
三爷那女人已经算是个母老虎了,而眼前这个女人比母老虎还让人气恨。明明她怀里那个就是他的种,只要眼睛不瞎都应该看得出来这孩子就是他的。可是这女人却霸占着他儿子,不把儿子给他就算了,还企图破坏他们父子关系。想独霸他儿子,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他是孩子的爹,他都没有说要独霸儿子,看在这个女人给他生下儿子的份上,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将她收了,以后一起养儿子也是可行的。他如此大方,可这女人连他一半都不及!
动不动就要放蛇,咬死他了对她有何好处?
喘着粗气,佟子贡是越想越不平衡,越不平衡就越想掐死面前的女人。可一想到那碗口粗的大蟒蛇,他一肚子气就使不上来,但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怕那种玩意儿,这太掉男人的面子了。
改天一定要找三爷要点东西,像那些驱蛇的药啊随便给弄点,他就不信了,堂堂的安定候连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摆不定!
逼着自己把这口恶气忍会了腹中,佟子贡那难看至极的臭脸突然变成了好脸,唇角上不仅挂着讨好的笑容,且还暧昧的碰了碰了紫弦的手肘,“小美人,别对本候如此凶,可好?就算你不想承认本候是你的男人,可他确实是本候的儿子,这是否认不了的。为了咱们儿子,你能不能好好同本候说话?本候先申明,本候可是一点敌意都没有。”
看着他从张牙舞爪的怪物瞬间转变成温柔迷人的俊美男子,紫弦眼中的冷意更加浓烈。
不过眼下她没心情去顾及其他,怀中的儿子吸奶的劲儿小了,懒洋洋的叼着奶水不放,很明显,儿子已经饱了。她赶紧整理起来,一边将奶水从儿子嘴里抽出,一边按压着胸口不让奶水继续流出。这些都是背着某个男人完成的,等到把自己衣物整理好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抱起来,且让他以站立的姿势爬在自己肩上,然后轻轻的拍起他的后背来。
见状,佟子贡又瞬间发飙,“死女人,你敢打本候的儿子!”
就在他怒声刚落,突然传来一道打嗝声。不是他发出来的,也不是女人发出来的,而是从某个小人儿嘴里发出来的。
佟子贡猛的僵住,眸光紧紧的盯着那张嫩嫩的小脸,“……”
小家伙半边脸枕着紫弦的肩膀,另外半张脸完全对着他,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自己的儿子。红红的小脸很嫩很嫩,比嫩豆腐还嫩,上面还有好多细细的绒毛,尽管这样,也不影响小家伙的俊美,谁让这是他的种,再丑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刚刚吃饱肚子,小家伙还在伸舌头,像是在舔嘴角的奶渍,许是吃饱喝足了,那双眼睛微微眯着,看着有些慵懒无力。其实这不过就是小孩子吃饱喝足想睡觉的神态,可在佟子贡眼中,小家伙分明是在享受、在回味……
想到刚刚进房之时看到那团白白的、比馒头还白的东西,他再次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儿子吃得如此*享受,那玩意儿到底是何滋味?
“小美人。”他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女人的肩膀。
“……”紫弦冷着脸回头瞪他,对这种情绪失常的男人,要不是孩子现在在她手中,她都想立马剁了他、拿他的肉去喂她的那些宝贝。
“小美人,那是何味道?能不能让本候也尝尝?”
……
主院厅堂里,大家热热闹闹的喝着喜酒。
某侯爷说是去茅厕,结果去了快半个时辰了,眼看着酒席都快结束了还不见回来。
楚雨凉朝候在一旁的三德招了招手,“三德,你去看看安定候在何处?别不是喝醉了酒掉茅坑里去了。”
听她调侃的话,众人都忍不住失笑,三德也笑哈哈的跑出去找人了。
可片刻之后,三德返了回来,脸上没有了笑容,而是一脸的疑惑,“大小姐,小的听侍卫说侯爷已经离开了。”
楚雨凉有些惊讶,“离开了?侍卫可有说他是何时离开的?”
三德回道,“就刚刚离开的。听侍卫说,侯爷好像去过紫弦姑娘那里,不过侯爷是从紫弦姑娘房里跑着离开的。”
楚雨凉汗,“……”这死渣货,这点时间都敢去打扰紫弦!不过他从紫弦房中跑着离开……楚雨凉朝身旁男人看了过去,晏鸿煊正好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很淡的笑容,明显是在鄙视某个好兄弟的怂胆。
因为紫弦同佟子贡的事见不的光,夫妻俩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明两人的关系,眼看着众人将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楚雨凉赶紧转移话题,笑问着对面矮桌边的小人儿,“冬儿,吃饱了吗?”
许冬本来就是个嘴馋的,他面前的矮桌上最显狼藉不说,满嘴都是油。听到楚雨凉的问话,他抬起头砸吧着嘴回道,“凉子姑姑,我饱了,不能再吃了。”
楚雨凉挑眉,“是吗?吃这么点就饱了?那厨房里做的桂花饼……?”
不等她说话,许冬双眼一亮,赶紧接话,“凉子姑姑,我还能吃!”
“噗!”
“哈哈……”
厅堂里,听着他稚气的声音,众人纷纷失笑。
有孩子在的地方肯定是欢乐的,特别是像许冬这样的人精灵不说,嘴巴还会说。尽管在这样的场合有些失规矩,可谁会去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计较?
今日楚府里的人都是带着喜色的,不是刻意露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楚云洲今日大喜,几个月后还要添丁,虽说不一定是儿子,可这也意味着楚家人丁会越来越多,怎能不让人高兴?
当然,也有人没笑的。想楚雨凉身旁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表情。还有默默用食的小南,坐在许冬左边,也是从头到尾都没露一点笑容。不过对熟悉他们师兄弟的人来说,也并不觉得有何好稀奇的。贤王身份在那摆着,不可能像他们这些粗人一样失了优雅,而小南平日里的性子就是如此,可以说在场的人都没见他露齿大笑过。
除了他们师兄弟要显得特别外,厅堂里还有一人也没露过笑容,不是别人,而是无法开口的太夫人王氏。
今日是楚云洲的喜事,肯定少不了王氏这个做娘的。
一身大紫袍的她坐在首位席上,尽管面容显老,可自身高贵的气质还是有的。看得出来今日的她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不论是发饰还是衣着,都显得很端庄大气。要说她有何不同之处,那就是她的神色了。
近一年的时间,曾经严肃矜傲、动不动就拿长辈身份压人的她此刻苍老的容颜上找不到半点曾经的样子。她就那么坐着,安静的用食,偶尔会抬眼看一看谈笑的众人,然后继续沉默用食。
她眼中的倨傲不再,有的只是小心翼翼,特别是在抬头的时候,目光总会朝不远处的楚雨凉看去,在楚雨凉朝她看去之前,她又会立马低下头。
王氏的一系列神色刘梅也都看到了。其实她也很惊讶这位太夫人的变化,听说她现在不找凉子的麻烦了,之前她还有些不信,但现在亲眼所见,她不仅信了,同时也替楚雨凉松了一口气。
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想当初,刚到京城的她也知道楚云洲不受王氏的待见,她在替楚雨凉暗自着急的同时又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她一个外人真插不了手。
如今王氏不能再开口,她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有些悲悯。如果当初她对凉子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了?可惜事已至此,没有人能改变过去,她只希望这位太夫人能收心敛性、别再动那些心思排挤凉子了。凉子的性子是有些不可取,但重情重义,从对待他们一家的态度上就可以证明,这么好的孙女在身边,若这太夫人还不知道珍惜,那她也是真的傻到底了。
……
厅堂里的人吃吃喝喝、热热闹闹,而在不远处的新房里,却是另一种带着暧昧的安静。
按理说这大白天的楚云洲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可从拜了天地之后他就没出过新房。也不是他不想出去招呼人,而是他压根就出不去。
想到自家女儿之前那张邪恶的脸,楚云洲就有一种吐老血的冲动。
他送兰姑回房,结果被跟来的女儿突然关在新房里,而且怕他出去,还在房门上挂了锁!临走前,那死丫头还在门外大声嚷嚷,让他们早点洞房、不用管外面的人和事。
那真是弄得他哭笑不得……
他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又不是毛头小子,需要如此猴急吗?而且她也不想想,兰姑现在有身子,那是能随便碰的?
要不是看在女儿已经做了娘的份上,他都想出去抓她打一顿了。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敢愚弄,这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有身份的人,如此一来,搞得他像个不正经的老混棍一般,可气不可气?!
“老爷,您别跟雨凉置气了,她也是好玩罢了。”看着一直闹别扭的男人,反倒是兰姑觉得好笑,所以反过来安慰他。
楚云洲拉长着脸,就是一副咽不下气的样子。
兰姑扭头盯着他侧脸,越看越忍不住想笑。其实她也很佩服雨凉,她不是在提防老爷离开,那把锁分明就是提防她会逃跑。
“有何好笑的?”听到她笑声,楚云洲冷眼瞪向她。但不得不说,她这一笑,化解了好些尴尬。他不是没成过亲的人,相反的,他都成过好几次亲了。可他都这般岁数了……就算他脸皮再后,也有些不适从。
兰姑掩嘴,“老爷,我笑你跟个孩子似的……呵呵……”
楚云洲脸黑,“还笑?”
兰姑没觉得他这样子吓人,反倒因为他这样笑得更欢了。她还以为就她一个人别扭呢,没想到这男人比她还别扭。
楚云洲绷着脸色,突然朝她伸手。
兰姑下意识的抓紧自己胸前的衣襟,脸颊嗖的涨红起来,“老爷……别……”
楚云洲紧抿的薄唇抽了抽,然后强硬的将她双手拉开,替她解起了脖子上的盘扣,嘴里训道,“捂这么紧,也不怕勒着?”
兰姑脸红的低下了头,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挨坐在一起,因为面对面,几乎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看着她脸红垂眸的样子,楚云洲喉结滚了滚,呼吸莫名的加重,“兰姑……”
“嗯?”兰姑抬起头,四目相对,看着他眼中越发灼热的光泽,她突然绷紧身子,只觉得心窝里跳跃得很快。
“咳咳咳……”楚云洲突然移开目光,像是寻找什么东西一样朝四下看了看,随即大骂道,“那死丫头真是可恶,将我们关着不说,连一口水都不给我们送来!”
“噗!”兰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问道,“老爷,您是不是饿了?”
楚云洲睨了她一眼,“我是担心你饿着。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兰姑抿唇一笑,转身突然将铺好的百子被掀开,露出两份食盒,“老爷,您别再骂雨凉了,她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食物,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楚云洲唇角狠狠一抽。那死丫头,还算有良心。他还真以为他们会饿上一天一夜呢。
别看两份食盒不大,可是里面准备的食物却很丰盛。瓜果点心都有,其中一只食盒最下面一层还有一碗补身的汤,因为封得比较牢实,汤里还冒着热气。
兰姑惊喜的欲将汤碗端出,但楚云洲手快,先将汤碗端起,然后沉着脸走向桌边,将汤碗放了上去,并回头警告道,“此汤就放这里,你不许碰。”
兰姑不解,“为何?”
楚云洲瞪了瞪她,“让你不许碰你照做就是,问这么多做何?”那死丫头,他现在都怕了她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汤里做手脚?这汤要是真有问题,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兰姑怀着身子,就算他忍不住,也不可能乱来一气……
他不让喝,兰姑也没恼,反正食盒里吃得东西很多,这不,另一个食盒中还有一份酥油鸭呢。
楚云洲走回她身边,见她已经咬了一口肉,也没阻拦,而是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难得露出的馋样。她怀着孩子,能吃当然最好不过了。
“老爷,雨凉准备得鸭肉好香,您尝尝?”兰姑用筷子挑了一块鸭腿肉递到他嘴边。
闻着油腻的味道,楚云洲下意识的皱眉,“我不饿,你喜欢吃就多吃些。”
见他不领情,兰姑撇了一下嘴,随即又喂到自己嘴里。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的喜好她是知道的,自然不好逼他。
她赌气似的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块鸭肉,楚云洲怕她噎着,赶紧出声训道,“又没人同你抢,你着何急?”
兰姑白了他一眼,就是因为没人同她抢,她才急的。
两个人虽然出不了门,可房里的气氛越来越温馨美好。加之平日里的相处,彼此间也培养了一些默契。所以对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不觉得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