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想当王吗?”初晓直接进入了正题。
“不。”
“不当王您活不了多久了,就靠您这种身体的话……不,实际上您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千落没有吱声:“……”
初晓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打算:“不知您是怎么想的,雁国的王位已经很久没有人坐上去了,雁国境内妖魔横行……我们需要一个王,哪怕很快就会失道,也能够给国家争取一阵时间的安稳的王。”
“与我无关。”
“……难道您真的就甘心这样死去吗?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如同昙花般易逝。哪怕您是承受了如此可怕的病痛,也没有人会记得您,您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您真的甘心吗?”
千落的回答是:“干尔何事。”
初晓认真地,压制着恐惧地与千落对视了几秒,然后垂下了眼帘:“这样啊……算我多事了。反正您不答应也没几天好活了,延麟也可以安心去找下一个有王气的人了吧。”
对于初晓诅咒一般的说辞,千落表现出来莫大的宽容,丝毫不放在心上。
初晓的心更加冷了。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关心别人的生命?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这个没什么可能成为王的候选人,初晓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甚至过于交浅言深了,于是冷然起身:“告辞,您好自为之。”
千落没有任何表示。觉得千落太失礼的初晓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出了门之后,初晓的火气就降了下来。
想想看,对着一个快死的人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如果那个人不成为雁国的王的话,跟他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麒麟会选择这样一个……内心空洞的人来当王。
雁国难道已经被天帝放弃了吗……
此时的初晓还不知道,更加令他绝望地觉得天帝放弃了雁国的事情还在后头。
***
若干年后——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一个身影悄悄地跨了进来。
那个人身上的衣料发出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穿梭着。过了挡风屏,来到了床边,缓缓跪下。
“……千落大人……”
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千落大人,您可以起床吗?”
千落慢慢地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懒洋洋地望着跪在下面的人。
那是一个金发的女子,那绚烂的色彩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也依然夺目,明明看起来仍然十分年轻的面容,不知为何却散发着令千落喜爱的死气。
自从玉叶接到了天帝下达的指令,留千落在蓬山之后,千落就一直住在了这个房间。不用想都知道是主神动的手脚,所以千落心安理得地住下了。
一开始的时候,时不时的延麟还会试探试探,到了后来就完全放弃了,反倒是那个一开始说着‘好自为之’的初晓近几年越发的急躁,每次升山的时候都会再来劝说他。
“什么事?”千落淡淡地问。
自从第一次被他拒绝了之后,延麟就再也没有对他下跪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千落大人,今年……是我寿命的最后一年了,我已经三十岁了。”延麟上身挺直,望着千落的方向却不与他对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问您了。”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高贵的头平生第二次磕下,迎来的是千落不曾改变过的回答。
“我拒绝。”
延麟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了什么叫克制。所以她只是眨了几下眼,将眼泪忍了回去:“那么,打扰您了。”
千落看着她离开之后,恢复了自己这几十年来为了避免移动而造成痛苦养成的习惯,只要没有事就躺下来睡觉,反正这个身体似乎被主神改造的不需要进食的样子。
第二天千落是被清雪推醒的。
千落一边吐血一边集中精力听清雪到底在哭喊些什么东西。
吐血吐得快晕过去的时候千落终于明白了,原来昨晚延麟从他这里离开之后,就在麒麟出生的植物——舍身木下自刎了,她的女怪自然也跟着自杀了。
清雪情绪激愤:“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赶过来的玉叶叫人拦住了清雪,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千落,并在千落也看向她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千落大人……既然天帝让您留在这里,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清雪是照顾着延麟长大的,她的情绪是激动了一点,还请您宽恕。”
一直以来同样不待见千落的玉叶哪怕是替人道歉,都隐隐透露出责怪的意味。但是千落表示无所谓,所以在送走了这些人之后,千落又躺回了床上。
……都快三十年了,还不离开这个世界吗?
千落尝试联系主神。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方便与您联系,请稍后继续。】
“……”还说有事就叫他呢!真不负责任!
颇为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千落只好继续睡觉——然后再第二天又被人弄了起来。
“雁国麒麟的女怪居然今天就诞生了。”玉叶很忧虑,“是因为延麟自刎于舍身木下才会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