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拿这么多?给陈奶奶吃吧。”徐泽道。
“没事没事!我外婆都有的吃,这是我专门带给你的!”许天一说着,就一手一个扛起了两个在肩上,胖胖的身体蹭过徐泽挤进了门里,“我小叔听说今年新海热得要命,特意从澳洲给我空运回来的。嘿嘿,一到我家正赶上我上这儿来,我就给你搬过来了。我对你好吧?”
徐泽忍不住笑了笑,“谢谢你。”
许天一正好从屋里头走出来,听见这一声差点儿没摔一跤,摸着后脑勺就笑,“你这老是冷着脸的,突然谢一声,还弄得我乖不适应的,不就是几个西瓜嘛。”
徐泽不再多说,帮着一起把西瓜搬进屋里,许天一吵吵嚷嚷地闹,“先切一个先切一个,保证好吃!”
“嗯。”搬了这一会儿,两个人都出了一头的汗。
许天一灌了一口井水,乐得高兴得看着徐泽切西瓜。
两个人坐在院子的阴凉里头吃着红瓤的无籽西瓜,被井水洗过,这瓜既凉又清甜,许天一吃得西瓜水顺着圆滚滚的肚皮往下淌,满脸都红红的,头上汗都出来了。
徐泽时不时望望在晾衣绳上飘着的两条内裤,再低头咬一口西瓜,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有许天一在,自然吃得是外头送来的饭。午后,徐泽在屋里写作业,许天一也拿了作业来,翘着二郎腿扇着芭蕉扇,好半天才填一个答案。
过一会儿许天一就开始走神,“徐泽,你以后想上什么学校?”
徐泽没停笔,“你呢?”
许天一下个学期就要上初三了,估计即使再不上心的孩子,只要是学生一天,总还是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的。
“不知道,”许天一懒懒散散地,“反正不用我想,我爸妈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不管我考怎么样,都肯定会上一中。我只是想问问你,看能不能和你一个学校。”
徐泽顿了顿,“如果物理和化学我学的还可以,应该能上一中。”
“真哒?”许天一原本兴致不高,这会儿高兴了,“那到时候我就让我爸把我安排在你们班,要是有什么人不长眼地欺负你,我罩着你!”
徐泽嗯了一声,继续做题。
许天一窃喜,喜着喜着就趴桌上睡着了。
徐泽翻了一页,却放下了笔,心思早不知飞到了哪里。
晚上时延回来,吃着西瓜道:“小胖子挺上道啊,告诉他,他让我给他带的那什么游戏卡我带了,就在抽屉里。”
“什么游戏卡?”徐泽奇怪。
时延哈哈一笑,“小胖子他爸妈管的严着呢,这小子喜欢玩游戏,他身边的人没人敢给他买,他拜托我来着。我问过陈家奶奶了,她说让我私底下给他买,让他偷偷地玩,也玩不多长时间。”
“什么游戏?”徐泽问。
时延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垃圾袋提出来放在门口。“超级玛丽吧。”
洗漱过了,又到了睡觉的时候。
平时很自然地躺着的两个人不知怎么的有点儿别扭,时延想到前一天像个小毛头似的秒|射也觉得脸上无光,而徐泽则是因为那个带着颜色的梦,心里羞怯怯的。
灯关了。
两个人各躺一边,闭着眼睛,却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就这么折腾到了下一点。
时延突然骂了一声,迅速伸手把徐泽捞了过来塞进了怀里。平时黏在一起总觉得热,但一旦分开睡,却觉得心里头闷闷地发疼。更何况,虽然徐泽的动静很小,但时延还是知道,小孩没睡着,小孩睡不着。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果断搂着睡!
身体相拥,各自一僵后放松下来,暗暗地呼出一口气,时延轻轻地把手臂搭在徐泽的腰上。徐泽停了停,也主动地伸手楼上了时延的腰。
终于舒服了。
折腾够了的两人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时延下班回来的时候拎回来不少菜,脸上笑意满满的,徐泽见了也不自觉地笑,“哥,什么事这么开心?”
时延把菜拎进厨房,“哥涨工资啦,以后就能给小泽买更多的好东西。”
徐泽想,自己也没什么想要的好东西。
可是,时延那张英气勃勃的属于年轻人特有的清俊的脸上,那抹舒心的笑意却让徐泽的胸口跳动不停。
哥哥很好,真的很好。徐泽笑了,帮着时延一起收拾菜。
时延涨工资的事儿还在车间里造成了小面积的轰动,估计是时延升职成科长的速度太快,引得原先带他的师傅频频点头,“就说你小子在这里待不久。”更多的人是明里暗里地要时延多提携。
时延确实做得不错,兴许是年轻,有时候脑子里思路广,机器出问题了想到的可能性也比较多,甚至偶尔比老师傅们更敢想,也更敢做。这一点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时延心里头有一分计较,升职这件事情,估计陈青也是说了话的,所以上头的人才特别注意他,还有人嘱咐他好好表现。
这话也不用特意说开,时延心里明白就行。
暑假里寻了个日子,就买菜做了一顿好的,吃得陈青连夸手艺堪比大厨。时延谦虚地笑笑,自此把这一份好给记下了。
这个夏天果然如许天一说得,热得不同寻常。电视上很多专家冒出来解释说什么温室效应,气候变暖,市里还特意朝天上送了干冰,人工降雨。可这天气还是不可阻止地越来越热。
陆陆续续地有庄稼地都枯死了,各地都实行人工降雨,但远远够不上植物所需要的水分。很多小河都干了,鱼直挺挺地躺在河底的烂泥上,多得让人陡一看就头皮发麻。
工人自然还是得照常上班,不过工厂老板也怕出人命,原本只有天花板上有大吊扇,现在每个工作组都送了几个小风扇过来,还组织人在过道上洒水降温,但还是时不时地有人被热晕。
时延身体还好,他每天都带一壶家里的井水,热得不行的时候灌一口,这一身的燥热都退了大半。
时延担心徐泽在家里热,陈青不等他说就把徐泽招呼过去了,说是辅导许天一的功课,许天一当然乐意是徐泽而不是他的铁血老妈盯着他,所以也就两全其美,徐泽就待在了空调房里。
这一场热几乎持续了一个多月。
八月底的一天,原本热得让人想跳河的天突然刮起了一丝幽幽的小风。那小风清凉地让人感觉这一个多月的热都不见了,空调也不吹了,都搬着小板凳出来坐在外头吹风。
过一会儿风越来越大,石头也被卷了起来,天空黑沉沉的,阴云密布。
“要下雨了!”时延喊着,和徐泽抢着把衣服收进了屋里。
不仅仅是雨,而是一场夹杂着大风的暴雨。
持续一个多月的干旱以后,又迎来了一场剧烈的台风,台风之后是水灾,水灾汇成了洪灾,外头一片的叫苦连天。
整个院子里都积了水,屋里的古木有些返潮。时延买了两张铁架子小床拼在一起,晚上他和徐泽就睡在这里。
这一年孩子们的暑假,过得极其地不安稳。
而当雨水一夕之间退去,天朗气清,阳光灿烂的时候,学校就开学了。
新学期刚来,就是摸底考试。困了一个暑假的孩子们,倒是多少能坦然地走进考场了。
换了一批老师,只是曹燕还在。新添了物理,倒也不难。
徐泽这个历史课代表当得四平八稳,既不出挑也不落后,反倒是常常把吴行气得七窍生烟。偶尔地问一个问题,站了一排支支吾吾的,问到徐泽才算是终结,这时候吴行才觉得自己这个课代表还是挺不赖的。
进入初二,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对了美丑有了更加清晰的理解,对于性别的差异带来的身体特征的不同也更加敏感,男女生的关系变得敌对而又模糊。
这里头,徐泽还是不愠不火的。经历过初期体验的他,本能地有了一种局外人的感觉。